话本小说网 > 原创短篇小说 > 未拆封的耳语
本书标签: 原创短篇 

念璃揶

未拆封的耳语

妹妹去澳洲留学,这次换我来追逐她的影子。

十二月的阳光像融化的玻璃浆浇在背上,我站在悉尼大学的蓝花楹树下,看着地从Fisher Library的阶梯跑下来。地耳垂上不再是素圈,而是珍珠耳钉。蓝花橙的紫色星屑落在地的发间,奔跑时栗色发梢扫过右耳—一不过那里不会再有发炎的伤口了。冰淇淋车叮咚声里,我隔着三条长摘望见地坐在遮阳伞下品掉化在手腕的香草奶油。回想起曾经和她在阁楼书架的一处隐秘角落里,藏了一个铁盒子。我告诉她想要暂时逃离世界的话,可以来这里。于我而言,这只是在某次詹妈争吵后,用来安抚妹妹的方式。所以只有那一天,我和她一起在便利贴上写下我们的烦恼。写完我对她说,这个盒子不应该只用来装烦恼,可以写点未来的理想愿望,如果哥哥看到了并且可以做到的话,会尽力帮她实现。于是

她又郑重其事地了挑选一种颜色的便签,工工整整的用汉字混若拼音在上面写上“爸爸妈妈不要再吵架了”。因为爸妈日益紧张的关系,我不得不承担起照顾妹妹的那一份责任。我们也只是差了两岁而已,我要在放学后等地一起回家,如果碰上我值日,他就乖看站在教室门口等着我,不吵也不闹。我上了初中,她还是个小学生,于是就变成了每次他放学都要走过两条街来学校门口等我,时间久了门卫的叔叔也眼熟她了。有时候我放学太晚,她就坐在保安室里写着作业等我。我答应过妈妈在大人无暇顾及我俏的时候,我会照顾好妹妹。为此,我也编过无数谎言。

“爸妈出差了,这几天不回来。”

“他们出去应酬了,哥哥带你出去吃。”

“爸爸妈妈当然爱你,只是他们太忙了。”

“哥哥会一直保护我吗?”

十岁那年的暴雨,阁楼里的霉味与棱花香交织,她摸着我的衣角数着窗外的雨滴。在便签上写下“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她虔诚的双手合十闭眼许愿三秒再塞进铁盒,我装作没有注意看她的内容,在她熟睡后模仿妈妈的笔迹写下“爸爸去摘星星了。”放在他的枕边。那时我好担心如果她意识到什么,如果突然问到我答不上的问题,我该如何推塞。幸运的是,她很听我话。或者说,太好骗。海鸥掠过Darling Harbour的桅杆时,我嗅到咸风中飘来的橙花香。她正俯身和棕发卷毛男生对着笔记本研究着什么。她旁边的那个家伙耳朵上也戴着考张的耳骨链,银质的链条缠绕着三枚星星。我的太阳六突实跳动,妒火油然而生,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裤

袋里的未送出去的礼物。她离开的那天,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与爸妈道别,她的视线不断扫视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是在找我吗?对不起,我还是逃走了。躲在柱子后面,我注视着地的身影渐远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也看到了她摘下耳垂上素圈的动作。我導紧了手里的盒子,里面是我很早之前为她定制的耳骨钉,上面刻着“Etoile Filante”字

样。之后很长一段的时间里,在每个思念泛激决堤的夜晚,我总借着月光反复度挲着这枚耳骨钉,怨恨着自己当时的懦弱。

过去某个夏天雨后的早晨,我昔她收拾桌面的时候无意间些见地未写完的日记,好奇心作祟我读了那页的内容。“苏新皓可以继续陪我吗?”

简短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于是我紧接着翻了前面的几页。“苏新皓今天跟一个女生打招呼了,笑得很开心,但我不开心..”

“他今天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不见了。”

“老师今天在班上抓了一对早恋的,苏新皓也会这样吗?”

“中考可不可以快点来,我想高苏新皓再近一些。”

简单直白的内容直击我的心脏某处,心跳声在耳边不断放大,恰好她翻身时带起的风掠过我的后颈,慌乱中我打翻了他书桌上的花瓶。

白那之后我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努力做好哥哥这个身份,偶尔与地交流时,也会特意强调“哥哥”这个称呼,只是地听了似乎会不太开心,久而久之我也只好作罢。

“想和苏新皓看流星。”

便签上的字最后一笔里迹未干的部分被呈开模糊,我已经许久没来阁楼,却在无意窥见她秘密之后再次打开这个铁盒,而我始终没有勇气再写上回信。

高考结束我去接她那次,恰好碰上之前对我有过好感的女生。我知道她大概会说什么,拒绝的话我说过很多次,但那次我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想要捂住妹妹的耳朵。我用余光不断扫着她的神

情,可她总是低着头,加上海暗的天色我实在看不清。“抱歉。”我用疏高的语气说完那番话,然后牵若地的手腕离开。我无法解释那时自己的行为,我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我永远会站在地这边,无论以任何身份。

黄昏时分,她坐在环形码头吹着晚风。我躲进歌剧院贝壳状穹顶的阴影里看着他。当最后一丝日光掠过她空荡荡的耳骨,我突然想起曾经给她上药的几个瞬间。妹妹是疤痕体质,也是怕疼的爱哭鬼。“养不好的话就不要了吧,耳骨夹也可以装饰的。”我实在不理解她对耳骨钉的执念,看看她的伤口反复发炎增生,现在却一声不吭的任我给她上药。直到后来临别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对我说,不养了,就让它合上吧。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才

识到,自己有多想让她不要放弃,可不可以再坚持一下。捏着地手腕的手逐渐失了力气,挽留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知道她很疼,也不想让她再了。

那晚我是借着酒劲才去她房问中门,我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日记本的事,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其实不止日记本,还有家里的阁楼,我知道不开心的时候地会一个人她缩在阁楼的沙发上哭泣,可我每次只敢蹲坐在门口,等地收拾好情绪快要出来的时候提前离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地要不要出去散步。我也知道那个铁盘里的秘密,她还在不断往铁盒生放使签,而我却没有再迪过这种方式给过她回应,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去一次阁楼,看完她这段时间写下的便签,然后再把里面堆积的便签复原。

悉尼的晚风卷起我的棒球帽檐,她若有所觉头。连忙后退半步,任由旋转门吞没自己的轮廓。回程航班上,空姐送来的柠檬水结满水珠。恍惚间在能商倒影里,我的耳骨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或许在某个错位的时空,她正攥着那枚刻若“Etoile Filante”的耳骨钉,像幼时我给她上药那样,将止痛的谎言轻轻吹进我淡烂的梦境。

我望着航窗外破碎的南十字星,终于打开地扔在长椅的冰淇淋包装纸。背面荧光笔写着潦草的诗句,恰是她离开前抄写放进铁盒

里的拜伦情诗。糖渍斑驳处,有人用红笔圈了“永不相见”的单词。

未拆封的耳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