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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的几人闻言皆是一怔,砚郎君悄声问:“是……要仔细备着的客人吗?”
你踏上台阶,夜风掀起衣袂,带着几分慵懒道。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寻常招待便好,不必太过拘谨。”
话虽如此,目光扫过廊下那盆新换的兰草时,还是补了句……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把西跨院的紫檀木琴搬到花厅,再备些新采的茉莉,泡茶用。”
珩郎君立刻应声。
“知道了殿下,奴这就去吩咐人打理。”
他转身要走,又被你叫住。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还有……”
你指尖划过冰凉的廊柱。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镇国公府那位,让小厨房蒸些蟹黄包,别放太多姜。”
砚郎君眼睛一亮,连忙记下。
“记下了!那吏部侍郎家的二郎呢?需不需要备些笔墨?”
你笑了笑。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他是来弹琴的,笔墨就不必了,备好干净的帕子擦琴就行。”
说着往内院走,脚步渐缓……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我先去歇息了,你们也早些睡,明日卯时再起身收拾不迟。”
砚郎君捧着小本本跟在身后,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卯时起身,蟹黄包少姜,紫檀木琴搬花厅,茉莉泡茶……还有殿下说要歇息,那奴等就在外间候着,有事您随时唤。”
珩郎君已经唤来两个小厮,低声吩咐着搬琴的细节,又特意叮嘱。
“西跨院的琴罩子记得带上,夜里露重,别让琴受潮了。”
转身时见你已走到回廊尽头,忙加快脚步跟上,声音放得更轻……
“殿下,热水已经备在浴房了,要不要奴现在就伺候您宽衣?”
你脚步微顿,目光落在珩郎君脸上,廊下的灯笼忽明忽暗,映得你神色淡了几分。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不必了,让春兰春华她们进来。”
珩郎君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去,攥着衣料的指节泛白,忙躬身退开两步。
“是……奴逾越了。”
你没再看他,转身往浴房走,刚到门口,就见春华春兰提着铜壶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浴料的小丫鬟。
春华“殿下,热水刚添过,温度正好。”
春华屈膝行礼,眼尾余光瞥见廊下立着的几人,识趣地没多问,只扶着你往内走。
春华“奴给您备了新制的玫瑰浴球,解乏最好。”
春兰已经手脚麻利地闩上了浴房门,将外间的月色与等候的身影一并隔在门外。
春兰“方才听见珩郎君的声音,可是要伺候殿下?”
春兰一边调试水温,一边轻声问道。
她与春华是跟着你长大的老人,最懂你的规矩。
府里那几位郎君,虽养在府中,却从不许踏足内院,更别说近身伺候沐浴……
你褪下外衫,指尖划过微凉的衣襟。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许是明日要待新客,他有些慌神了。”
春华往水里撒着玫瑰花瓣,笑道。
春兰“也是,我们殿下如此貌美,何人不喜呀?”
你被她逗得笑出声,指尖捏起一片浮在水面的玫瑰花瓣……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就你嘴甜。”
温热的水流漫过肩头,驱散了夜寒,却没暖透心底那点疏离。
当年收下那几个面首,原是被那些嚼舌根的朝臣逼出来的。
那时你不过是在不羁楼连听了三夜的曲儿,不过是赏了伶人一对玉镯,竟被言官们写成了……
“昼夜流连风月地,沉溺男色失体统。”
更有老臣跪于阶前,声泪俱下地劝皇帝。
“管教长公主,莫让皇家蒙羞。”
字字句句都在说你“不配为金枝玉叶”。
你那时正坐在偏殿翻着戏本,听福全把这些话学来,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索性闯进太极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皇帝说。
“既然他们说我爱美男子,那我便收几个养在府里。省得他们日日盯着我的脚程,把听曲儿说成偷情,把赏玩物说成沉溺。”
皇帝当时脸都白了,却还是咬牙应了。
于是砚郎君来了,他写得一手簪花小楷,能替你抄录戏词……
珩郎君,善舞蹈,澈郎君会舞剑,瑾郎君善弈棋,昭郎君懂医理。
你给了他们名分,给了他们富贵,规矩也从一开始就立得分明。
“进府可享荣华,却不可越雷池一步。沐浴、寝卧,自有丫鬟伺候,你们各司其职便好。”
今日珩郎君是真的失了分寸……
浴罢换上寝衣,春华替你擦着湿发,春兰已经熄了大半烛火,只留床头一盏琉璃灯。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外间那几位还候着吗?”
春华“还在廊下立着呢。”
春华压低声音。
你淡淡“嗯”了一声……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让他们回房吧,告诉他们,明日卯时再来伺候,今夜不必守着了。”
春兰应声出去传话,没一会儿就回来复命。
春华“都退下了,珩郎君还特意让奴给殿下带句话,说他知错了,明日定当谨守本分。”
你没接话,只闭上眼。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你们也下去吧。”
门再次合上,屋内只剩烛火摇曳。外间的脚步声渐远,想来是回了各自的院落。
其实你并非苛责,只是有些界限不能破。你从苏文砚身上就了解了一二,人心这东西,一旦纵容了逾矩的念头,往后便难收了……
有些痛,记一次就够了,不必再用温情去冒险。
……
翌日辰时,花厅里的茉莉刚换过新枝,紫檀木琴静静卧在琴案上,琴弦泛着温润的光。
你坐在主位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茶盏边缘,听着廊外传来的脚步声。
“长公主殿下,吏部侍郎家二郎沈木、镇国公府三郎萧随安到了。”
管事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你抬眸,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进来。走在前面的沈木着一身月白长衫,眉目清秀,手里捧着个琴囊,见了你便躬身行礼,动作从容有度。
而紧随其后的萧随安,却让你微怔了怔。
他穿了件黑色锦袍,领口袖口绣着暗纹,头发束得一丝不苟,腰间只系了块素面玉佩。

若不是事先知晓,你断不会把眼前这敛眉顺目的青年,与传闻中那个流连勾栏、斗蛐蛐为乐的三郎联系起来。
他行礼时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朗。
萧随安“臣萧随安,见过长公主。”
你指尖一顿,忽然想起皇兄说过“他在如意楼见过你”,可你对这张脸,却是全然陌生。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不必多礼。”
你示意他们落座,目光在萧随安脸上稍作停留………
李幼宁·吉安长公主“萧郎君看着面生得很。”
萧随安耳尖微微发烫。
萧随安“殿下日理万机,自然不记得臣这等闲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