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凌厉的雪永远去不了温暖的南方。
梁植年第一次听说许潇湘是在北邻冬天第一次下雪时,这个南方姑娘穿着单薄的冬装来到梁府。
她是梁府四姨太的亲侄女,虚岁十七。
比梁府里最小的七少爷梁植年还要大四岁。
梁四姨带她去见府上的大夫人和各位姨太,大夫人是个喜欢礼佛的,见过她的人都用慈眉善目形容她。
大夫人不喜欢管家宅事,就把掌家权交给二姨太。
梁府众人都是北邻人,就四姨太是南秀人,以前她们总觉得四姨太已经够柔情似水了。
但当她们今日见许潇湘才知道什么叫作水做的美人。
六姨太俏声说着:“你这侄女生得真标致,比你年轻的时候还要漂亮。”
“对呀,长得真水灵。”三姨太越看越喜欢,招手让许潇湘过去,让她再仔细瞧瞧。
瞧完,她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摘下戴在许潇湘手腕,然后细细的看着,有些感叹:“好看极了,你戴起来比我戴要好看得多,这镯子就当我送的见面礼吧。”
其他姨太笑着,让许潇湘也来身边。许潇湘离开时,身上多了不少精致首饰。
四姨太笑着带着许潇湘去住处,最后停在一方好住处:“湘湘,你往后就住这了,离我那里也近。”
许潇湘抬眼看了一眼,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旁边有池塘,上有水榭,下有荷花,不过荷花现在已经败了。
“多谢姨母照顾,湘湘万分感激,日后也断不敢相忘。”
许潇湘情真意切道谢。
这个南方姑娘孤身一人来北邻寻亲,心里抱着期待和忐忑,却不想现实远比她想的要好些,这里的人看起来是欢迎她的。
后面几天,四姨太带许潇湘认识了府上的小姐。
梁府一共有四女三子,已经二子娶妻,搬离了梁府。另有二女嫁人,不过嫁的不远,能时常回娘家看看。
梁六小姐,梁眠意。
是个活泼跳脱的性子,第一次见许潇湘的时候,她恨不得与许潇湘贴在一处。她说,她在北邻城还没见过比许潇湘还漂亮的姑娘。
许潇湘轻笑。
梁眠意又说,她笑得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开那般好看。
梁府里还有一位小少爷,只不过许潇湘一直没见到过他。
听说他还在学堂,梁老爷给他报的寄宿学校,回家一次还要等上几天。
那时,梁眠意对她说:“你别觉得我七弟小,而小看他。他这个人很皮,但是很讨人喜欢。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城中与他同龄的小姑娘,他都能讨得喜欢。我敢说这北邻大半同龄姑娘都对他有心思。”
许潇湘点头,她不会小看他的。
*
学堂放学,梁植年在街口的拐子李手里买了一只蟋蟀,他带着江家的江浦,杨家的杨之修一起回了梁府,今天他们要斗蟋蟀。
他们都是儿时的好友,有着一起长大的情分。
“走!去我房间!”
一道疾语,一连几道快步声。
他们一起拐过圆门,快走上小径时,迎面撞上从小径走来的许秋水。
梁植年手中的蟋蟀笼子被撞飞,笼门也被撞开,里面的蟋蟀连忙跳出来,生怕又被抓回去。
梁植年被撞在地上,屁股结结实实的撞在地上,痛得他皱眉。
他从来都是少爷脾气,受不了一点不如意。他刚想发脾气,却被伸过来的一双手噎住话,那是一双女人手,修长柔美带着清清甜甜的栀子香。
他目光上移,一个穿着水色旗袍的女子映入眼眸。
清丽绝伦,柔美无双是北地不曾有的姿容。
“你是谁呀?”
梁植年眨着眼,有过片刻失神,在听到杨之修的询问时,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
他一骨碌的站起身,拂了拂身上沾的尘土。
少女红唇轻启,褐色的眼眸像是南方淋漓的一场细雨,挥洒在水墨山川上:“我姓许,名潇湘,是四姨娘的侄女,从南方来的。刚刚无意冲撞到梁七少爷,实属抱歉。”
“噢,你就是梁六姐口中说的长得特别漂亮的许姐姐。”江浦插过话,看着许潇湘说着。
许潇湘没回应,只是将地上装着蟋蟀的笼子捡起来递给梁植年,笼子里面空空荡荡,蟋蟀早就跑了。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害梁七少爷丢了蟋蟀。”许潇湘从衣袖中拿出钱袋,作势要赔。
梁植年看着许潇湘递来的铜钱,没要。
“不用,一只蟋蟀而已,丢了就丢了。”少年梗着脖子,目不斜视的看着远处,他明明很想再看一眼许潇湘,可偏偏在他这个年纪最好面子。
一旁的杨之修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欸,你不是说那只蟋蟀是上等的……。”
杨之修还没说完话就被梁植年打断了:“之修,阿浦,你们想不想去我房间玩棋子,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梁植年一只手拽着一个衣袖,火急火燎的拉着杨江两人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直到要拐过长廊时,他才忍不住回头看刚刚的姑娘,那个南方来的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