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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偏见撕碎的青春

只是来练练手的

我第一次注意到陈白露是在九月的晨读课。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校服领口永远扣到顶,课本立得老高,遮住半张脸,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当英语老师让她领读英语单词时,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轻轻一捏就碎在空气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的母亲是这个学校一位优秀的老师,我们都很羡慕甚至嫉妒她。我远远的看着她,不由的想起……

我们的初中生活是在一个高中度过的,大家都是凭实力考进来的,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没有考进来的教师子弟。曾记初一刚刚开学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长得白白净净女孩子,觉得她长得可真漂亮,而且待人真诚友好。一开始所有人都很喜欢她,我们一起玩得很开心,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但是自从那次大家知道她是教师子弟而且还是靠关系进来后,事情发生了转折。

大家开始有意无意的开始排斥与孤立她,给她取了很多不太友好的外号,但是当时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是那样的友好,热情,甚至以为只是同学间的玩笑。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控制是在初二下学期她的母亲多次为她请假开始,我们也是那个时候知道她是教师子弟的,对她的恶意更大了,我们私下里将所有的教师子弟划为特权者,开始全面排斥她们。一开始,只有一部分人对教师子弟的恶意很大,因为他们看不惯教师子弟。有些明事理的同学开始还主动帮助她,但是后来却发现,所有帮助陈白露的人都遭到了打击与报复。渐渐的,几乎没有人再站出来帮她说话了。

“哟,这不是陈白露吗? 走路不长眼睛啊,撞到本小姐了!”这是班上的班花程砚秋,也是语文课代表,她永远穿着熨烫平整的校服,马尾辫梢沾着晨露般的香水味,连课本边缘都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作为语文课代表,总在收作业时“善意”指出受害者作文里的“思想问题”,转头就在周记里用漂亮的行楷写下“她最近眼神很怪,像在嫉妒所有人”。“跟你说话呢,你是耳朵聋了吗?”面对气势汹汹的程砚秋,陈白露瞬间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程砚秋表面不在乎,等陈白露走远后,小声对身边的朋友说:“你说,她作为教师子弟,怎么这么没有素质啊,而且成绩还这么差,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铅云压得低低的,雨丝起初还细细密密,转瞬便成了倾泻的幕帘。风裹挟着雨珠,劈头盖脸砸下来,积水在地面翻涌,溅起浑浊的水花。街道上行人匆匆,伞面在雨中歪斜摇晃,像极了此刻被阴霾笼罩的心情,压抑与不安在潮湿的空气里悄然滋长。

“下雨了!”已经完成实验的同学冲进教室喊道,同班同学两人一把或者三人一把,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还不走,就要与陈白露那个妖怪一起走啦!”我看见程砚秋一边说,一边一把抢过陈白露的透明雨衣,“就你也配穿透明雨衣!”陈白露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她昔日的好朋友韩燕,希望可以跟她一起,可是韩燕用鄙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最后整个教室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屋外在下倾盆大雨,而陈白露脸湿湿的,已经分不清字是泪还是雨了。她在雨中漫步,全身湿透。

“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一口七八个,肚子要撑破,茅房去拉屎,想起忘带纸。”暴雨中的梧桐叶粘在她湿透的校服后背,像极了哪吒的混天绫。她走过宣传栏时,玻璃映出自己浮肿的眼睑,敖丙的龙鳞在深海也会这样泛着病态的蓝光吗?申公豹曾说过:“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搬动。”陈白露露出一丝苦笑,开始逐渐明白了这句话。

“上课了!今天通过翻书来回答问题。”老师的话将陈白露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翻书回答问题,是陈白露最害怕的环节,因为同学们又要通过这个来暗讽她了。第一个是刘浩,班上的副班长,他淡定自若的回答了问题,开始翻书。这时,程砚秋大声说:“翻3组2号!”这一句话扇动了很多同学来起哄,而这一道题陈白露正好不会,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衣服正在滴水,她小声说:“我不会……”正如她所料,同学顿时哄堂大笑,一滴眼泪悄悄地划过她的脸颊。“快看快看,她居然哭了,瞧她那模样,真好玩!”“就是就是,好像在看个免费电影一样!”

第二天早读课的风掀起陈白露课本里的月考卷,五十七分的红笔印,像道狰狞的疤。第三组第三排传来嗤笑,林皖皖用钢笔敲着搪瓷杯,牛奶表面荡开涟漪:"陈白露,你作业本上的墨水是不是兑了眼泪啊?"哄笑声里,前排男生突然转身,将她的保温杯撞翻在课桌上,褐色液体渗进印着"年级倒数第五"的名次条。“哎呦,你母亲经常给你请假,不会是在给你开小灶吧。”她们拿出一张照片,正是昨天晚上母亲在办公室内给我讲解错题的画面,被恶意剪辑为肢体冲突。

全班的笑声像涨潮的海水,漫过她的耳朵。她握紧拳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无力:“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呵呵,”程砚秋凑近压低声音说,“当然是因为你好欺负啊,看你哭的样子我就开心!” 办公室里,班主任正伏案批改作业。陈白露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老师,我被欺负了。”班主任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又是那些小事?我不是说过,同学之间要互相包容吗?你也不要太敏感,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可是......”陈白露还想说什么,却被班主任打断了。“行了,快回去上课吧。马上要中考了,别因为这些事耽误学习。”班主任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批改作业。原来我的痛苦在老师眼里就只是一件小事,真讽刺啊。“敏感?呵呵,真是好笑!”

从那以后,陈白露学会了沉默。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每天最早到校,最晚离开。但他们还是找到了她。林小柔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她甜美的笑容下藏着锋利的刀,带着一群人,把她的尊严切成碎片。开始她的母亲还试图保护她,将班上的同学狠狠地骂了一顿,但是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让同学们在背地里咒骂她。

终于,初中生活结束了,陈白露以为自己应该再也不会见到她们了,可是天公不作美,在同一所高中又与他们相遇了。“唉哟,这不是小哭包吗?”带点讽刺的声音在陈白露的耳边响起,可所谓冤家路窄。不过此时陈白露的母亲为了保护她,自愿成了班主任,而且她与老师们都很熟,所以没有人敢欺负。但是真的结束了吗?不!这只是表面平静罢了。

“哎,你知不知道,班长谈恋爱被班主任抓了!”“真的假的,这事我都不知道呢!”陈白露刚刚走进教室就听见了同学们的讨论声,“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陈白露这个贱人告的啊?”“完全有可能,我跟你说啊,她初中的时候……”陈白露听着那越来越恶劣的话语,冲出教室。

十月的班会上,母亲作为班主任讲解"集体主义精神"。她带来的流动红旗在讲台上闪着光,穗子扫过桌面时,陈薇突然举手:"许老师,为什么您女儿可以成为团员,而且总能拿到'优秀团员'的名额?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是不是因为您在团委办公室有'特别教案'?"投影仪的冷光里,她手腕上的银镯子折射出细碎光斑,像撒在她身上的盐粒——那是母亲去年获得"市级德育标兵"时,送给她的纪念品。因为入团这件事,有位学生家长还来学校里来闹过,当时陈白露的母亲为了保护她,就没有告诉她这件事,这件事后来被校长发现并压下去了,不然会使她遭到网络暴力。听到陈薇的话,陈白露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手指甲往下流,可她却感觉不到痛。在一次课上,陈白露在书角画哪吒时,发现有人在用修正带涂改,:“你也配当哪吒!”修正带覆盖的"哪吒"二字旁,不知谁用红笔补了句"剔骨还父时记得直播",墨迹在晨光里蜿蜒如血。

2023年疫情全面放开,很多的人都因此阳了,班里笼罩着恐惧的气氛,好巧不巧,陈白露的母亲由于跟感染新冠的学生接触,因此感染了新冠。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全班都知道了,同学们更加变本加厉地排挤陈白露,甚至直接当面对她的桌子喷酒精,大声喊:“滚出去!”"滚出去"的喊声带着84消毒液的涩味,在她的喉咙里结成冰碴。

想到这里,我的思绪万千,是啊,校园里的精神霸凌,没有拳打脚踢,没有鲜血淋漓,却比任何肉体上的伤害都要残忍。它像一把无形的刀,一点点割碎受害者的自尊和自信,在心灵深处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而对于那些施暴者来说,这或许只是年少轻狂的玩笑,可对于受害者而言,却是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陈白露”,在沉默中独自承受着精神上的折磨?又有多少伤害,因为没有明显的伤痕而被忽视?那些没有救赎的日子,那些被黑暗笼罩的岁月,成为了生命中永远无法言说的痛。

故事的最后,她依然在黑暗中徘徊,寻找着那永远不会出现的光明。那些曾经的恶意,如同幽灵般缠绕着她,让她在人生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走得无比艰难 。

无数年以后在医院走廊遇见陈白露时,她正低头看手腕上的银镯。消毒水气味漫过记忆,我想起初三那年她被撞翻的保温杯,褐色液体渗进“年级倒数”的名次条。她抬头时,我慌忙转身,指甲掐进掌心——当年那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还夹在毕业册里没敢送出。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看见她指尖摩挲镯面,如同时光在抚平褶皱,所有像我这样的旁观者没说出口的抱歉,都藏进了岁月的褶皱里——就像当年被雨水浸透的哪吒涂鸦,永远定格在青春的扉页上。

只是来练练手的最新章节 下一章 “巧女型故事” 与 “呆女婿型故事” 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