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鲤KO了惊悚游戏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其他世界游荡。

她见到了很多故事，也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一个回档了1044次的世界。

程双鲤不是藏着疑问的人，所以她找到了有前1044次记忆的人，季凌。

“我觉得你不想听故事。”

“没事，我愿意听。”

程双鲤调整坐姿倚在摇椅上，抬抬下巴示意季凌讲。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彼时的季凌二十九岁，忙于工作，单身。总有人热衷于给别人牵桥搭线，季凌就是受害者之一。

那天季凌忙完工作，应付完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回到家进入梦乡。

那时季凌以为是清醒梦，直至后来季凌才知道那是重生。。

所以那时的季凌睁开眼，没戴眼镜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能看见女生身上穿着的高中校服和身后的教室。蓝白配色的校服，蓝白配色的墙壁，还有校徽……

　　紧盯校徽，视线逐渐清晰。季凌看见校徽下面的字，那是——怀凌第四中学。

　　季凌的瞌睡彻底没有了。怀凌第四中学，季凌的母校，他上了三年高中的地方。

　　那，旁边的同桌？

　　手指碰到桌边的黑框眼镜，季凌将眼镜戴上。同桌的形象变得清晰。季凌顿住，用一种晏锦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季凌觉得他应该是庆幸。

　　季凌一直觉得他算是心胸宽广的人，所以他一辈子只遗憾于一件事，无法释怀。

　　那件事是高考那年雨季的车祸。

　　而现在，既没有高考，车祸也还没有发生。风从窗户溜进来，季凌清醒几分。

　　他看着晏锦，他的同桌。他现在是什么眼神呢？喜悦，悲伤，痛苦，释怀，庆幸……

　　季凌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黑白的相片重新拥有了色彩，被冰封了一个冬季重新来到的春，早已枯死的树木又发新芽，乘帆远航的轻舟路过沉船。

　　他好像在庆幸。

　　或许吧。

　　季凌说不出来，只是眼眶有些热，但是他不能哭。

　　季凌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树冠，把要落泪的眼睛藏起来。他装做正常的样子问晏锦：“怎么了，一直叫我都不让我睡觉。”

　　晏锦扯出一抹假笑，一边把一个东西拍到季凌的课桌上，一边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说：“你、的、毛、茸、茸、小、狗、做、好、了。”

　　季凌感觉自己的状态已经稳定，于是回过头去看书桌上的毛茸茸小狗。

　　那时一直橘黄色的，用扭扭棒做成的，没有尾巴的，可爱的毛绒绒小狗。

季凌紧紧盯着那只橘黄色可爱小狗，想起了这只小狗到来的缘由。

　　20XX年4月29日，季凌与晏锦打赌，堵住是一直扭扭棒小狗。

　　当初打赌的事情季凌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从那天起他拥有了一只晏锦亲手做的扭扭棒小狗。

　　季凌垂眸，用指尖去戳那只小狗。毛茸茸的，很软，很可爱。但这不妨碍季凌找茬。

　　“这小狗怎么没有尾巴？”

　　“没有扭扭棒了。”

　　“以后会给它加尾巴吗？”

　　“不。”

　　“可是没有尾巴的小狗是不完整的。”

　　“那你就给它一个完整的身体，你自己给它做尾巴。”

　　............

　　没有营养的对话到此为止，上课铃打响，繁忙的一天拉开序幕。

　　季凌现在没心思停课。高中虽然对他来说有些遥远，但也不至于知识点全部还给老师。更何况考研之后季凌的英语水平大大提升，如果有考试季凌保证他的英语会是高中以来最好的一次。

　　黑板前数学老师正在画正方体，班里大半同学注意力都跑向不知何方。晏锦在偷看数学练习册下的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季凌戳了戳小狗，然后收回手看向窗外。

　　四月末，北城温度回升，树木绿了一片。绿汪汪的对眼睛很友好。

　　“季凌。”

　　季凌回头，看向呼唤他的晏锦。

　　“怎么了？”

　　这句话也就是表面问问。季凌想，晏锦的下句话一定是——把你书桌里的小说给我。

　　“把你书桌里的小说给我。”

　　你看，就是这样。

　　季凌在书桌里翻了翻，把红色封皮的小说递给晏锦。想了想，季凌说：“明天我给你补数学。”

　　晏锦终于舍得从小说里抬头了。

　　她看着季凌，很认真的说：“不要。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季凌平静的回看她。

　　“你想下次考试再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一小时？”

　　“......”

　　“季凌，算你狠。”

　　晏锦又埋头看书了。

　　季凌笑了一下，低头翻了翻数学练习册。

　　晏锦是怀凌第四中学的偏科战神。曾以历史全班第一数学6分的战绩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了一个小时。

　　嗯，偏科战神。

　　“你想过十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吗？”

　　季凌没想过。

　　季凌只想过晏锦十年后的样子。

　　在他想象中的样子。

　　——晏锦。

　　晏锦，十年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

　　穿着漂亮的裙子，扎着长长的头发，偶尔做一做手工，抱怨做这些小物件费眼睛还费手，然后第二天接着做这些所谓”费眼睛且费手”的小玩意。

　　闲暇时抱一只可爱的猫猫rua啊rua。在寒冷的冬天窝在被窝里不想起床。心血来潮时翻出积灰的滑板滑一下，在滑板前进时跳下躲到一边。

　　菜且爱玩。

　　季凌想，晏锦高考应该会喜欢档案学。

　　她一向喜欢这些东西。就连工作也喜欢图书管理员这类职业。

　　当然晏锦的选择可能不是她所喜欢的，她会每天骂骂咧咧的爬起床，骂骂咧咧的骂学校，然后骂骂咧咧的去上早八。

　　她会抱怨学校的课这么多，要学的东西这么难，然后又开始期待周末去哪里玩。

　　晏锦也不会经常出去。

　　晏锦很懒的，懒得动，懒得走，最讨厌体育课，讨厌体测。

　　晏锦曾以中考体育25分（25分是保底，因病没考体育的同学也是25分。）的“好成绩”考入怀凌第四中学。

　　季凌能想象到晏锦被体测抽干了精气，蔫哒哒的样子。

　　那时季凌会笑，然后给晏锦买一本奶茶。

　　晏锦很好哄的，一杯奶茶就会哄好。

　　被哄好后晏锦会一边抱着奶茶一边和季凌吐槽。

　　或许季凌会给她买兔子耳朵发箍，他能想象到晏锦戴着兔子耳朵发箍和他吐槽时的可爱样子。

　　晏锦会和他吐槽很多，从上学到工作。

　　也许晏锦会考公务员，也许晏锦会找一个普通公司上班。她会重复日复一日无聊的工作，找一家离公司近的奶茶店尝遍每一种奶茶。

　　她会集图鉴一样集其看起来好看的小糕点，她会尝试每一种饮料，她会捧着奶茶在林荫道上蹦蹦跳跳。

　　我可以给她带一束花。

　　我曾经也为她准备过花的，在高考前一天。

　　一束向日葵。

　　一束永生花。

　　但我没能送出去。

　　晏锦，我幻想过你很多的未来。

　　可是晏锦，我忘了你已经没有未来。

　　有些人倒在了雨季，有些人被困在雨季走走不出来。

　　晏锦，你不知道我爱你。

　　亲爱的，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很多关于你的小秘密。

　　亲爱的，你送给我的毛茸茸小狗一直在我的桌边。

　　亲爱的，你没见到有贝壳的海边。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去了你想去的雪山。

　　亲爱的，你知道吗？曾经有朵属于你的花枯萎在了夏天，你没看到它。

你养过花吗。

　　你有没有养过一朵很难养的花。

　　一朵很难绽放的，带刺的，却可以开得很好，很美的，令人称赞的花。

　　我养过。

　　20××年三月，春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晏锦，在一所算得上是偏僻的高中，怀凌第四中学。

　　那时季凌因高考原因回到北城，来到怀凌第四中学。

　　季凌会在这里渡过三年。

　　彼时晏锦上高一，十六岁，和所有人一样穿着红黑色带反光条的冬季校服，混在人群里，走在大街上。

　　为什么会注意这样一个人呢。

　　二十五岁的季凌想过，为什么会记住她。

　　我猜，是因为晏锦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令人记忆深刻的眼睛。

　　哪怕时至今日，我偶尔还是会回想起当初看见的那双眼睛。

　　季凌刚来时并没有和晏锦分到一个班，所以从初见之后季凌很久都没见过晏锦。

　　玫瑰有多漂亮，玫瑰不知道。但是花匠知道。

　　晏锦有多好，晏锦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20××年，秋，北城。

　　再遇晏锦。

　　那也是晏锦眼中的初遇。在一个邻近地铁的公交站牌旁。

　　北城的公交车遵循在前门上车刷公交卡或投币，后门下车的习惯。

　　但晏锦显然不知道。

　　所以我只能抓住要从后车门上车的小姑娘，把她带到前门。

　　滴，好人卡。

　　我是说我。

　　被发了助人为乐的好人卡。

　　好吧，我人确实挺好的。

　　季凌想，这不算自恋。好不好人已经不重要了，晏锦没有注意到生活中的路人甲——季凌同学。

　　所以在选课分班后面对季凌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十分之腼腆。

　　季凌对此有六点要讲：......

　　“晏锦。”

　　“？”

　　面对晏锦疑惑的目光季凌轻咳了一声，“19路公交车。”

　　晏锦开始了她的头脑风暴。

　　越看季凌越眼熟。

　　看着季凌的侧脸晏锦迟疑了一下，试探道：“好心人？”

　　滴——好人卡。

　　公交车事件是很好的拉近距离的话题，在季凌的精心提醒下他终于和晏锦搭上话了。

　　可喜可贺。

　　事实上晏锦的好感度非常容易刷。一天，十二节课，季凌和晏锦的关系有了明显性进步。

死亡1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