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凛城正东五十里林中,月光如水幕般倾泄,将参天古木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女子衣衫半裸,锁骨下方一朵璃火状刺青尽展风情,及腰黑发衬得她肤白若雪,眉眼染着情欲却在瞬间闪过嗜血的阴鸷。
她弯腰低头,葱白的手指抚上土地,指尖凝出一滴精血,血滴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痕迹后没入土地,她收回手指重新站起身来,眉眼一弯吐出一声轻笑。
“霁月,你这妖狐出尔反尔!”
远处,一条巨型黑蟒快速向这边窜来,撕裂空气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毒牙,鲜红的信子“嘶”地吐出,面目狰狞。
“哎呀,那你可真是冤枉奴家了。”
霁月调笑一声,七条蓬松的狐尾在身后摆弄,显得妖冶娇媚。
“如此急匆匆的来找奴家,还弄了一身腥臭。”她笑着用手掩鼻,另一只手在身前划弄半圈,向前一点,那黑蟒立刻定住,不得动弹。
“放火烧林,你敢说没有你的手脚?”那蟒拼命地扭动身躯,黑色鳞片彰示着怒火猛地撑开,挣脱了她的法术。
黑色蛇尾左右拍打着,压倒周围一圈树木,蛇鳞上赤红的圈环闪着暗光洇出血气,腥味伴随着血雾散在空气中迷乱人的双眼。
霁月一副媚态,半倚上树干,丝毫不打算解释。
那巨蟒只觉愤怒,瞳孔即刻竖成针状,当下翻云覆雨冲来,双牙似钩的扑向眼前之人。
“干嘛不等奴家说话啊,奴家这心呐,都碎了。”霁月略带委屈的蹙眉,柔柔地唤着,径直伸出手捏住蛇吻,用力一甩,将它扔到地上。
巨蟒身体翻滚了几圈,痛苦又似下定决心地嘶鸣一声,滚烫粘稠的蛇血从身下溢出,妖气瞬间浓郁阴冷,墨青色妖丹裹着血雾冲天而起。
世人道:“妖丹爆,妖身亡,尽精血,散魂魄,黄泉碧落,不见来生。”以己精血浸己妖丹,以命殊搏,胜则散去修为,筋骨寸断;败则妖丹爆裂,魂飞魄散。
此蟒修炼千余年,妖丹离体扭曲了周围空气,那颗墨青色蛇丹散发着恶寒。硕大蛇首猛地抬起,双瞳染成血色,妖气暴涨,飞似再次向这嘴贫的狐妖扑去。
霁月只顾应着蛇首,忽地被蛇尾缠住腰腹,整个人被卷住托起。
霁月毫不慌张,挑眉又笑了一声,左手化成爪状捉住蛇尾,用力一划。顿时,蛇鳞裂成两半,蛇皮被穿透,血肉模糊。
巨蟒不管身后只顾向前撕咬,霁月眸光一闪,狐耳耸动,霁月露出锁骨处的琉璃火纹隐隐闪着红芒,瞬间在掌心凝成赤金爪印。
她一用力挣开了蛇的缠绕,抬手捉住它的脖颈,另一手直接剜上七寸。
巨蟒无力地跌落,巨大的蛇首砸到地上,全身又被蛇血浸泡一遍,不再动弹,它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霁月惋惜似地叹了口气,还是一夜未变的柔媚姿态,她将那墨青色妖丹握入手中,把玩片刻,猛地捏爆。
一瞬间一股火烧的痛感从掌心传来,霁月低头看向手心,乌青色毒痕爬上掌纹。
“该死,这臭蛇把毒藏在妖丹里,认定我会捏爆它的妖丹,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毒素蔓延极快,怕是一刻钟便会浸满全身。
霁月一晚上从容娇媚的神态终于有些动摇,但这话却说得娇嗔,她用染血的指尖描摹狐耳轮廓,任由乌青毒纹顺着玉臂攀爬。
此时,如水的月光下,树影婆娑,枝丫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仙人莫藏了,奴家早便发现你了。”霁月将掌上毒纹藏好,侧身望向舒清桐藏身之处,挑动眉毛勾引似的媚眼如丝,“小仙人,奴家正等你呢。”
舒清桐自知藏不下去,一跃从林中出现,站在霁月十米开外处,等待这狐妖下一动作。
霁月看着眼前人,墨色长发以钗别住,半垂于腰上,素色长裙衬得她气质略带清冷,但微微上挑的眼角很好的化开了气质上的冷清,嫣红的唇又添上一份温润。
“小仙人当真是娇俏,奴家也自愧弗如。”
霁月娇笑着,扭着腰肢向舒清桐走近,雪白的肌肤上沾着几滴未干的蛇血,月色映衬下,既妖媚也令人恐惧。
“小仙人莫怕呀,奴家这千年来可是一直安分守己呢。”霁月几乎要贴到舒清桐身上,一条狐尾缓缓围上舒清桐的小腿。
她又将脸向舒清桐贴近几分,气息几乎要洒到舒清桐耳上,耳语似的呢喃:“小仙人这张脸,奴家真是喜欢的紧。”
说着,霁月用一只手挑起舒清桐的下巴,爱怜般手指向脸颊移转,轻轻柔柔地挑逗,像极了一对恋人云雨后的温存。
“小仙人可愿,将这副皮囊赠予奴家?”
舒清桐伸手捉住在脸上调弄的手指,抬眸看着霁月,学着她的口吻,温声道:“狐姐姐一直讲自己安分守己,这又是如何呢?”
霁月看她这般动作,饶有兴味地娇笑一声,收回手指又将手攀上舒清桐的肩颈,媚若无骨地倚入她怀中,另一手缠着舒清桐身前一楼长发:“小仙人这般,奴家还真是舍不得。”
这么说着,霁月把玩乌发的指尖凝出一道红光,向舒清桐胸口点去。
红光落上衣襟的一瞬间消散无影,反而一阵刺痛钻入指尖,嫩白的指腹被扎破,渗出血液,霁月把手一抹,鲜血在舒清桐衣带上留下一道痕迹。
“小仙人怕是有备而来呀。”
霁月软着声音,扭着身脱离舒清桐,挑起眼角瞧她。
此时手臂上的痛感已令霁月不可忽视,毒纹像朵荼靡花,逐渐缠上她的胳膊,汲取鲜血,肆意攀长、盛开,妖冶地勾出枝条不断侵占霁月全身。
霁月的七条狐尾似传达痛苦,不停摆弄,狐耳颤抖了一下。
她抬手唤出一朵火莲,手招了一下,火焰如猛兽般向舒清桐覆去。
舒清桐被烈火围住,左手双指并拢捏诀,一柄利剑从身后飞出,刺透火焰,直指不远处的狐妖。
霁月伸手抓住冲她刺来的剑,用力攥紧,利刃深深碾入掌心,溢出血液,她感受着这股疼痛,反而又笑出声。
红黑相参的妖气顺着血液爬上剑身,纠缠般渗透。霁月将剑反向一掷,那剑立即携着妖气劈向主人。
“小仙人应当是破云境巅峰,”霁月把流血的手覆到嘴边,舔舐,“倒是差了奴家一个境界。”
舒清桐倒也不慌,指尖火光骤然绽放,她摧动指上玉戒,戒身上的灵纹瞬间激活,周身的烈焰迅速被灵气裹住,化为金色液滴,卷起漩涡般吸入戒面幽邃纹路中。
她用灵力摧动剑鞘,剑鞘离手刹那,虚空爆开寸寸金芒。伴随着金属互搏的轰鸣声,一明一暗两道红光冲撞在一起,互相绞杀,掀起浪潮般的一股股热气。
“何妨?”舒清桐敛回原先与霁月做戏的旖旎姿态,莞尔道。
昨夜寅时,妖族纵火焚林,凛城东郊十里林海尽化焦土,然其并未趁势攻城,殊为异事。经探查,此事为狐族暗中主谋。
自镇魔之战后,狐妖一族素守本分,不料竟隐忍千年暗蓄爪牙。
其族内有逐月境妖王实在是出乎意料,以她的实力对上这些妖,凭借外物倒也能不落下风、全身而退。不过,怕是有如此修为的,也不仅有眼前一人,甚至还可能有落天境强者。
这样想来,师尊所嘱托的,潜入妖族内部避免打草惊蛇,确实是最优选择。
舒清桐分出一缕神魄控制剑气,将一片落叶夹于指尖,她腕间轻抖,剑气化作流萤般倾灌。她飞身向前与霁月打斗,若长虹贯日。
一人一妖在半空中交手,光影交错。
这蛇毒为此蛇妖全部精血所化,尤为霸道,随着时间流逝,霁月渐觉毒素逼近心脉,妖气滞塞不通,阵阵痛感袭来,嘴角溢出的乌血染上她的衣衿。
舒清桐见那妖全身一颤,猛地与她拉开了距离,一股强劲的妖力化成环状,将舒清桐禁锢于一隅。
紫色的靡靡之花攀满了霁月全身,雪色肌肤在妖艳毒纹的纠缠下愈显迷乱。
只需片刻,蛇毒会毫不心软的腐蚀她的心脏,侵染她的灵魂。
毫不犹豫地,霁月以神识携魂魄从躯体抽离,美人温暖的玉体一点一点变得僵硬,双眸逐渐失神,唯有霸道的毒素仍在一寸一寸地攀长,在美人的皮囊上勾摹出妖娆的画卷。
舍弃当下修为,与妖丹切断联系?舒清桐被这狐妖的魄力惊了一下,紧接着她破开被施加的禁锢,向已化成狐形的躯壳走近。
舒清桐捏诀收回先前被妖气控制的剑,指尖剑气割裂赤狐胸膛的刹那,鲜血涌出。
紧接着舒清桐取下了玉戒,将储存在内的换身珠唤出,她将染血的指尖按在温润珠玉上,珠身暗纹突然活了似的游动起来。朝露般的光华在血泊中苏醒,珠子表面泛起的妖气如蛛网般蔓延,佩戴上它方可以妖气掩人族气息。
舒清桐又将霁月的妖丹从其体内引出,以灵力催化,换身珠即刻裂作两半,吸引似的将霁月的妖丹裹入其中。
“以丹入珠,以珠化皮。“舒清桐将温热的珠子按在眉心,玄色道袍表面浮现出与赤狐如出一辙的暗纹。当她睁开眼时,眼眸里流转的竟是狐妖方才的金光,玄袍领口渗出的血珠正凝成与赤狐相同的刺青。
按照师尊所说,将妖丹藏入替身珠再引其入体,便可驱使妖气为己所用。
至于相貌,狐妖生性爱美,常以画皮幻化容颜,她自幼未离开过宗门,外人罕见其容。并且她本就生得明眸皓齿,只需有其独特妖丹伴身便不会被怀疑。
舒清桐从霁月散落在地的衣物中拾起一块玉佩,手指摩了摩用隶书雕刻的字迹,温声念道:“霁月?”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将玉佩别到腰间,学着霁月的模样,她将穿戴整齐的衣物弄得凌乱。
随着手指摸上系的紧紧的衣带,舒清桐露出一抹犹豫的神色,重重叹了口气后,她将腰带扯开,羞赧地将锁骨与左肩露到空气中。
这真是造孽了!她抿了抿唇,耳垂泛上浅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