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完全暗下来，世界陷入真正的黑夜，Marinette累到腿软，母亲的惩罚是让她手搅蛋白霜，并用最小的烤箱做够后面一周份的马卡龙，各类内馅需要等明天早上进货，所以今天的任务是手动挤上大约2240个3.3cm~3.5cm直径的圆饼。厨房里有监控，熟悉的眼花，在此之前她已经20小时没有吃饭，她不是需要很多食物的人，所以大部分时候即使有能力偷偷买点吃的也会时常忘记，饿过头是常态。
“哈啊……”Marinette扶住后厨的不锈钢台子，她曾在眼花时弄翻过一盘刚挤好的红色面饼，那天她只记得辣椒水折磨食道的痛楚。
抬头一望，凌晨2点，她站了9个小时。夜深人静，白光和角落里监控的红灯交相呼应，唯一的慰藉是明天不用去上学，她可以晚一个小时起床。
最后一盘青苹果色的马卡龙面饼烤好，Marinette把它们全部存放进特制冰箱，收拾桌面，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儿，这该死的旧楼没有电梯，她回自己的卧室还需要走上整整5层约103级的台阶，小时候她还会数着数给自己加油打气，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的Adrien。”Marinette一头埋进弹簧床垫里，嘎吱嘎吱的声音吵得她脑热，闻着房间里腐朽沉闷的味道，像过去9年的每一天一样，陷入了浅眠。
如果今天能在梦里死去就好了。这是她5岁以来唯一的念想。
事实是在梦里并不能死去，没过多久她就清醒地处于梦境中，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发生的概率并不大，但她知道这意味着醒来以后会累得和没睡一样。
“他妈的扫把星。”
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Adrien应声般地出现在她面前，紧抿着嘴，一声不吭，打了厚厚黑色眼影的大眼睛静静盯着她，仿佛她是一件艺术品。
废品还差不多。
“小屁孩儿。”
她看到梦里的Adrien有反应，嘴唇微张，脸微不可查地泛起淡淡红晕。其实Marinette并不知道他的生日，无法确定究竟谁更大一些，但很明显，从心理年龄上来说，他绝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儿。
她清楚自己在梦里，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影响任何事情，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做任何过激的事情，只是弄乱了他的浅金色头发，手感比看上去软多了。
“你该戴个耳钉。”
她捏了捏他的耳垂，潜意识里面他的确没有耳洞。
“哦。”Marinette有点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但梦就是梦，她不配拥有的就永远不会属于她。清晨的鸟叫太响了，把少女从闲暇中揪醒，她讨厌所有鸟类，它们吵闹，聒噪，做事没有规律，只知道吃和抢吃的，而且她对鸽子毛过敏，一靠近就会打喷嚏。
“操。”她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脏话，整个下半身酸得不像样子，腿软无力，感觉快截瘫了。向头顶晃了半天摸到手机，才5：30。
“呵呃呃呃呃呃…………Putain。”连打几个呵欠，Marinette再也睡不着了，她搓了搓脸，忘了昨天都没卸妆，急急忙忙地下楼重新洗漱整理。
“你的妆太薄了，如果要整就整得全面一点。”Marinette已经不会被早起的母亲吓到，做的梦让她心情不错。
“妈妈，我不想被外人说我在√引他们。”
“这才对！这样就行，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真是懂事了，小女孩儿爱美了扮漂亮可以理解，但要注意分寸。”程夏冰笑着离开了，心里如释重负，Marinette偷偷翻了个白眼，她一直想试试如果涂了黑口红会怎么样，但如果那样意味着不能自如地吸溜面条或喝水，她就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陷阱问题几乎无时无刻充斥在她的人生里，母亲的教育让她无法真正适应，于是便选择了顺从和欺骗，她是母亲不安全感的替罪羊，Marinette现在唯一在坚持的思想斗争就剩不要被她母亲投射的焦虑和偏执影响。虽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粉底让黑眼圈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困意也能像化妆一样被脑子封存起来就好了。
下楼，跑到后厨，内馅的原材料已经送到，她得完成最后的工序，搅好玫瑰奶油，咸芝士奶霜，准备蓝莓酱，以及青提果肉，分别对应红黄蓝绿四种颜色，自选口味分开售卖。
搅不完的奶油，化不完的黄油，同样的工序重复不知多少遍，组装也是一道狠活，如果在自愿情况下Marinette是很愿意做的，可一旦变成了惩罚，大脑就会失去奖励机制一般彻底装死。
“***。”她对着那锅滚烫的黄油嘲笑自己的无趣和粗俗，但她的生活中也只剩这些了。
hey，或许她可以给自己放几个小时假。
“妈妈，今天晚上有预定的订单要送吗。”
“有，12单，如果你想送就去吧，我希望晚上9点前看到你出现在店里。”
“好。”
Marinette看到手机里弹来订单内容和要求时间，点开导航规划起路线来。
很好，10单四份装马卡龙同时送往巴黎大酒店36号高级套房，Chloe又要用支票羞辱她了，要求必须最晚配送时间到，然后磨磨蹭蹭几十分钟再把一张张五欧的支票扔在地上让她跪过去捡起来，相似的事情每过几周就会来一次，美其名曰照顾同学生意，帮她扩大知名度。
“妈妈，我看到有Chloe的订单，所以我不太能保证准时到家。”Marinette准备着打包袋，动作没有丝毫减缓。
空气凝滞了一瞬，兴许是她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连着表现不错，母亲的语气里夹杂一丝得意的无奈。
“我9点以后每半个小时打一次电话，不，15分钟。” “谢谢妈妈！”Marinette装出极强的满足感，一把抱住昨天让她挨饿的母亲，“我会一直开着行程记录哒。”
“那当然，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知道了啦。”
妇人转过身分类存放着新到的蛋糕装饰，Marinette的脸一瞬间松下来，唇角微微耷拉，眼神也一下子不掺杂任何情感，如果现在的样子被看到又会被母亲说一脸衰像，她的眉头皱起来，如果嘴角用黑色口红画出一点翘起来的感觉，是不是就没人注意到她的“衰像”了。天生没有表情又不是她的错，如果人连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决定不了，那扬起嘴角和流出眼泪又有什么区别。
剩下两单里一单是Max，大概率是为了给妈妈庆祝通过宇航列车员考试而订的8寸黑森林蛋糕，Marinette对他的印象是天天只和机器人说话的妈宝男，谁知道他妈妈通过考试为什么要报告给全班同学，说不定还是那种只有看黄色动漫才能起反应的死宅。但是他比标准还多付了整整10欧元小费，所以Marinette权当他是太为家人感到高兴才这么激动。
为家人感到高兴？她甚至做不到为自己感到高兴。
另一单没去过，但是离这里不远，联系人名字看上去是女性，Nathalie Sancoeur订了……又是一盒马卡龙，青提味八个装。
Marinette把视线移开一会儿，再次检查订单需要的内容。没错，就是八个青提味的马卡龙。
“要是那个跟踪狂发现这玩意儿下周就会因为季节原因下架，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眼睛落回包装盒，她确保母亲听不到她的自言自语，这大部分时间里有种微微打破规则的快感。但很快她又会因为自己竟然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打破规则而深陷脆弱和自嘲之中。
看着旁边的店铺名片，Marinette拿起柜台上临时记账的圆珠笔在上面写起了字。
“下周过后因水果过季将不再出售青提味马卡龙，请控制住你心碎的声音，别抢了雷雨的风头。”
她笑得抖了一下，无法确定母亲是否在背后观察，于是便装作咳嗽。折好一次性外卖盒，垫好卡片，铺上油纸，便把相应的马卡龙放了进去，不闲得没事儿拨弄这个盒子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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