钿甜

Marinette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开始话题的时候完全是在开玩笑，但是Adrien居然当真了。不过她也确实想知道那种冰淇淋存不存在，或许她可以把所有的钱花在上面，然后边吃边吐脱水而死，就像她妈妈逼着她吃用炸甜甜圈剩下的油炸的猪肠子时一样，那是她头一次接近死亡，然而从此之后母亲依旧喜欢时不时端上那一节节下水，Marinette学会了先猛吃几口，等到被教导不能只吃一个菜的时候再避免向它动筷。

铃声响起，下半场战役开始，Marinette又要与晦涩难懂的物理搏斗了，他们总是在实验室上课，但大部分时间又都不做实验，只有手抖得和帕金森一样的秃头眼镜男在黑板上写下潦草翻飞的公式，他甚至无法做到写成直平的一行，把每条知识当做签名一样书写，从其中辨认出哪些是数字，哪些是单位，小数点到底在第几位就是整个课上最难的部分。不过总比上历史课时不写板书只照着课本念的老师要好，她说话一股浓重的德国口音，把法语各种消失了的尾音都诡异地还原回来了。又或者是迷之散漫的地理老师，他经常讲着讲着就开始分享自己大学时为了学业去到哪里旅游，最后黑板上往往出现的不是知识重点，而是抽象小画，包含山河湖海人文自然，就是没有与课本上相似的内容。Marinette上课了就等着下课，下课了就等着放学和长眠，她都快不知道正常学生应该是怎样度过学习生活的了，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拥有过。当上初中以后家里的目标变成学期结束不要补考，能得到10分及格分按时毕业时，她头一次庆幸自己没有未来。

“今天数学课老师请假，接下来没课的提早回家。”

对学生来说是好消息，对Marinette来说不是，因为这意味着她要在店里多干一个小时了。机械性地收拾完书包，Marinette锁好柜子，全程没管Adrien，4点钟的外面和进去时一点区别也没有，她叹了口气，至少今天不用去挤汗水味混杂着垃圾味的公交车，她现在有点太清醒了，而太清醒总让她感觉不舒服，大难临头的压迫感萦绕在头后方，Marinette安稳到家，脑子里想了一路Adrien，没有任何内容，就是单想着，忘了构思如何与母亲解释，干脆直接拿出400欧，打开店门就塞进了母亲怀里。

“妈妈，我不太想解释，但是我好好的，没受伤，他就是玩玩，这钱咱不拿白不拿，您说是吧。”Adrien忘补Chloe的钱了，Marinette惊起一身冷汗，她得想办法继续糊弄过去，已经比她矮一拳的母亲抱住了她，什么也没说，把钱揣进围裙口袋，和女儿上了楼。

“发生什么了。”

“额——您知道的，就是Chloe，一样的让我捡支票，不过她这次玩得有点狠了，然后她聚会上来了个新人，就那个Adrien Agreste，代言香水的，广告词很蠢的那个。他看不惯，闹得很难看，所以大概是为了从她手里……保…护我，他让我睡他家客房，洗了个澡，没了。对了他家和宫殿一样，地图上应该都能搜到的那种。”Marinette越说心里越发慌，自知漏洞百出，但是她尽力了，手不禁揪住沙发的坐垫，抿了抿嘴，对上母亲的眼睛，装出认真的样子，“妈，关于这个人的一切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查。”

“我信你。”程夏冰伸展了一下肩颈，Marinette立马去帮她按，“想办法涨到500欧，我允许你每周出去3天，反正你上的不是教会学校，注意成绩和安全。……”程夏冰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闷闷的，“会不会觉得妈妈把你卖了。”

“妈，没事儿，而且这机会真的挺好的，对吧，我出去打工都没这个价呢。”Marinette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Adrien呆呆数钱的样子，有点控制不住嘴角上翘。“他虽然不能肯定是好人，但目前来看不像坏人。”

程夏冰闭上眼，自己才14岁的女儿居然要夜不归宿了，她怎么把她教成这样。

“妈妈也是为了早日还清欠别人的。”

“嗯？”

“你哥哥，也是上到你这个年纪，赌博，后来喝醉了被人撞死，留下的只有债，妈妈工作生活稳定，每个月还是还得起的，但是妈妈再干几年就干不动了，才会那么急。”Marinette从背后抱住程夏冰，看不到她的愁容，眼睛微眯，“好，我知道了，谢谢妈妈信任。”

所以被她没收的钱全部都用来换一个死人的赌债了吗？她被生出来就是为了当一个新的经济来源？Marinette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准确来说是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同处一室。

“妈妈，我能有他电话吗。”

“什么？哦，……可以。”程夏冰拿出手机，“Marinette，你真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很多地方都对不起你。”

“妈妈，咱们别说了好吗。”Marinette强忍着生理上的恶心，她确定这只是紧急避孕药的副作用，“我不想看见你流眼泪，那样我也会哭的。”

程夏冰转身抱住她女儿，没有给她今天安排工作。

Adrien放学后还有熟悉的击剑课，中文课，他一个都不想去，Marinette提到想吃Andre的冰淇淋，他得先了解了解。上了社交软件，Andre的名字在同城很火，甚至有人发布了介绍帖。

一名住在巴黎的冰淇淋小贩。31岁，他的冰淇淋也被称为诅咒冰淇淋，据说具有百分百冒犯到人的神奇力量，分享他冰淇淋的人会永远绑定在一起，共享厄运和幸运，Andre每天都会把车停在不同的地方，要想找到他，就必须遵循一系列在线线索，找到他可能需要几个小时。

没有什么是Kagami家的卫星找不到的，看来今天这节击剑课他得去了。

“Andre，没听过。”Kagami合上面具，他们直到中场休息才说上第二句话，“不过理论上只要这是个有人见过的东西而非传说，卫星都能找出来。”

“你想我给你什么换。”

“我不知道。”Kagami一如往常地声音冷淡，“这个功能其实是给国防部和第七局偷偷做技术支持的，虽然我家也保留了内部权限，但估计真正去用还得审批。”她的嘴角突然扬起诡异的弧度，那是她精心练过的友善笑容，在不会表达情感这点上她和Adrien一样，“为了一个冰淇淋摊动用卫星？”

Adrien别开视线，他现在也觉得这个行为傻起来了，耳根发烫，转身就走，“当我没说，谈话结束。”

“好了好了，我在开玩笑。”Kagami露出了更自然的笑容，“如果真的和国家有联系，我现在已经因为泄密被抓起来了。”

Adrien恢复正常，“所以能吗。”他真的不了解Kagami到底在想什么，就如同他不了解Marinette为什么突然答应和他保持长久联系一样。

“可以。”

“那你想要什么回报。”

“一盒YSL700。”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