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你的谁,别这么叫我。”Marinette的脸渐渐红起来,还没等Adrien回话地铁就到了,Marinette牵起他的手就往外拽,她不想思考的,可身子就是忍不住把简单问题复杂化,明明Adrien从来没有不讲道理过,好好沟通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为什么自己就像启动了出厂隐藏控制代码一样去回避与他交流。
“然后往哪儿。”
Adrien反过来走在前边拉着Marinette,右手无名指的金属戒指有些硌到她,Marinette把手指往他指缝间伸,两人慢慢转为有些僵硬的十指相扣。
“就在新桥下边……应该是那边下面。”
“我靠你的手怎么这么硌,给我上刑是吧,竹板夹手。”显然,Marinette并不在意冰淇淋。Adrien笑着,放松手指,突如其来的冷风把他们吹成傻逼,街上人多了不少,同时能看见穿短袖的和穿羽绒服的,他也希望自己对于温度的感知能钝一点,那样就不会让母亲困在车里被火吞噬。
Marinette察觉到Adrien的手有些颤抖,稍稍主动握得更紧了些。
“你不会冷吧。”
“没。”
“你还好吗。”
“我犯过一个无法弥补的错,然后每每遇到生活中任何与此相关的事情,我都无法原谅当初的自己。”
Marinette脑补不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内心搁楞了一下,她慢慢把Adrien往摊子那边带。
“然后觉得不论什么破事儿都能伤春悲秋的自己很可悲?”而且不敢死。
“……”
看,她总能给出√或∞。
Adrien扬起嘴角,恢复正常。
“哈哈,你说得对。”
“那你就受着吧,一切都不会改变,因为你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废-啊啊!疼!”Adrien用力和她十指相扣,Marinette的手指比他有肉,Adrien触感倒是不错,反观Marinette就折磨了,完全就是骨头夹着自己,“你他妈-”Adrien停了,笑得肩膀发抖,即使这样Marinette最终也没有放开他的手或者多挣扎。
“谢谢你的关心Marinette,我很庆幸一周前手贱开了车窗。”
“Putain,变态跟踪狂。”Marinette忽然涌起一阵困意,内心不知名的烦躁也渐渐消减,打了个真正表示疲累的呵欠。
“昨晚没睡好?”
“不知道,我只是睡得时间少,但一般不会影响精神。”Marinette动动肩膀,视线刮过一个又一个黑色老式路灯,鼻腔里传来塞纳河的味道,16世纪战争中的尸体,18、19世纪的污水,雨水管道和生活污水管道至今仍纠缠在一起。Marinette看着坐在游船里经过桥洞的弱智们,愉悦感不免涌上心头,花钱在屎里畅游,站在巴黎最脏的地方说着最干净的感悟,无疑是又变相拉了坨大的。
路过太子广场,Marinette往那条细窄的入口看了一眼,可能是因为云层较厚,还有个长得与秃鹰无异的怪老头站在那里翘自行车锁,尽显萧瑟。虽然他们要去到的地方也比游船上好不到哪去。
Marinette不曾如此漫无目的地看过这个世界,现在看来,果然和她想象中以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烟熏妆,黑贝雷帽,海魂衫,深红三角巾,两条大花臂,加上印着骷髅十字架的深蓝色围裙,活脱脱一个巴黎刻板印象大使。周围已经有几对年轻人在拍照打卡,不亦乐乎。
“可真够诅咒的。”
“嗯。”
一见到牵着手的两人走来,Andre像着了魔一样扭来扭去,接着就是一套营销话术加上手舞足蹈,Marinette和Adrien认真听着,但其实只是因为他们都以为对方很想听。
“我能感受到你们之间强烈的连接,啊!你们的命运本就会在未来深深扭曲在一起,只要吃了我的诅咒冰淇淋,我保证任何事物都不能把你们分开,共享厄运和幸运,黑加仑如你漆黑的头发,青啤梨像他翠绿的双眼,再来一颗红樱桃,纯粹短暂的浪漫爱情!年轻的小鸟们,请收下我冰冷甜蜜的肖像画,并支付你们认为合适的价格。”
“我们又不是在维也纳。”Adrien笑了,他只是随口一说,在场估计只有他自己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所以这算是又一次自言自语,“我的意思是,10欧够吗。”
Andre忙把冰淇淋插好两个勺子热情递上,“愿你们能被这份诅咒束缚,厄运因此减半,幸运则随之加倍。”
“好。”
Adrien接过那一杯冰淇淋,勺子小得滑稽。Marinette没忍住拨弄了那个铃铛,声音清脆。
“我怎么越来越累了。”Marinette舀了一口青啤梨味的,凉意和过量的甜电过舌尖。
“好吃吗。”
“齁甜,梆硬。”
“哈哈哈哈哈。”Adrien也吃了一口,他有点希望现在落日,这样城市也能分食余温。
“我觉得还好。”黑加仑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挺天然的,吃不死人。
“我都快要怀疑我的味觉出问题了。”
“可能是我偏好甜口。”
“你全吃了吧。”
“哦。”
Adrien得到准许,把最上面的樱桃一口吃掉,和蛋糕店的处理法类似,去掉核泡过一遍糖水,冰淇淋他平时吃的很少,主要是不知道为什么吃,甜甜腻腻冰冰凉凉的东西慢慢融化在口腔里,带来治愈和让嘴角翘起的魔法。
“为什么刚刚说维也纳?”
“一部电影,我妈妈的朋友演的,里面有类似的情节,虽然没有那么相似。”
两人往大路上走,Adrien拿起手机搜了一下最近的自杀专卖店,说了句跟他走。
“你还对这类电影感兴趣?哦不对,该死我都忘了你是个浪漫主义者了。”
“我妈妈是演员,所以我房间里有很多电影光盘碟片,经常一个人随便看。”
Marinette努力回想他房间的样子,记忆里没有大量可以存东西的地方,可能在那个小二楼。
“Ça sonne solitaire*。”她下意识说出这句话。
“………”Adrien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啊,我又说错话了。”
“绝对没有。”
“是吗……哈。”好认真。
电影的剧情在Adrien脑海里上演,而Marinette就是他的Celine*,Adrien心跳加速,为自己偷偷意淫感到羞耻,而且更何况意淫的对象现在正和他牵着手。
“走过去和其他交通用的时间是一样的,你要走吗。” “OK。”
Marinette对甜味没有特殊的倾向,但她讨厌苦味倒是真的,咖啡和胆汁,在嘴里待上超过两秒就足以让她难受好久。
巴黎的街头满是垃圾是公认的事实,小巷子里还会附赠更多脏话涂鸦和异味,其实一直下雨也挺好,你看不出它的破败,只有众生平等的潮湿和沉默。
“高跟鞋流行是为了减少踩到屎的几率吗。”
“骑马,增高,反正法国大革命都快给它干消失了,该死的19世纪又因为摄影兴起和模特行业需求而重新泛滥。”
“不愧A-。”
“人就不该穿高跟鞋。”
“真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男性嘴里说出来的话。”
两人完成最后的左转,接下来只需要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
“我穿过。有段时间拍了很多关于高跟鞋的杂志。”
“Putain。”
“没露脸。”
“嗯。但还是好抽象。”
Adrien把手机放进口袋,思维放空,手心贴合的温度越发明显。
“无法想象女性天天穿这个去上班,那该多痛苦。”
Marinette嘴角向下翘起来,又忍不住向上抽了抽,Adrien在她心中越发立体,陌生却真切,她不擅长闲聊,但和他相处时一切都那么自然,舒适,她可以脱口而出任何语句而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得到的回复也都直接又有趣,不加掩饰,不设谎言。
她觉得即使Adrien是装的,能装成她看不出来的样子的话,她就也不在乎了,沉溺于人与人之间正常交流交往带来的充实感中,沉溺于Adrien这个人在她身边的时光中,有点不想结束这一切。毫无顾忌,旁若无人地发出笑声,踩踏地缝里顽强生长的杂草,一起在背后大说特说同一个人的坏话,踹飞不知道躺在那儿多久的易拉罐,跳过大片的积水雨坑,还好她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否则Adrien今天有的好哭了。
哭。
Marinette略微抬头看向Adrien的脸,后者的眼神可以用无辜来形容。
现在她有点理解到为什么Adrien喜欢看自己受苦了,但仍然无法改变这是一种变态行为的事实。
“该死,你会哭吗。”
“我又不是没有泪腺。”
“哦。cool。”
注释:
Ça sonne solitaire:听起来很孤独
Celine:法国爱情电影爱在三部曲中女主的名字,三部名字分别为《爱在黎明破晓前》《爱在日落黄昏时》《爱在午夜降临前》
(这一次有注释只是顺手,并不常驻,因为仔细解释比较费时费力,还是那句话,有人评论说想看注释我就写,每章至少可以200~2000字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