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rien放下手机,把顶层大灯全部关掉,只剩下床上方的一盏,“Merde,我好久没有这么累过。”
“你上次是什么时候睡的?”
“36小时前吧,但算平均值。”
“越来越符合连环变态杀手的气质了。”
“哈哈。”Adrien脑海里快速闪过他和Marinette一起杀人的荒谬想象,起身去卸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太棒了,再这样下去他的解离症要自愈了呢,而这一切全归功于他放任自己去做想做的事,结果差点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
他怎么有脸把她困在他身边。
“别愣着啊,我也要洗。”Marinette轻轻掐了掐Adrien的左脸,立马后悔。
“嗯。”少年离开的速度有点像逃跑。
好的爱情是通过一个人看到整个世界,坏的爱情是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
Adrien哪种都不是,把快乐寄托在别人身上,就要承担风险,把快乐寄托在自己身上,就要忍受孤独,那他宁愿不要渴求快乐,这样就无需为了认同感奔波。
眼皮渐沉,他头一次不想梦见母亲,朦胧中身旁床铺下陷,姑娘撩开被子和他躺在一起,他不敢去和她接触,牵连一旦深到一定程度,就真的放不开了。
一个人只要学会了回忆,就再也不会孤独,哪怕只在世上活一日,也能毫无困难地凭回忆在囚牢中独处百年,是,他从始至终渴望的并非快乐,而是不要做一个无知的人。
但现在他只想Marinette能待在他身边久一点,他不明白原因,却不敢知道原因。
哲学果然让人失望。
一夜无梦。
Adrien比Marinette先醒来,他睡不着,却也不想动身,Marinette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忘取消的手机铃声将她吵醒。
“早安My lady。”
“困。”她大动干戈,把被子通通卷到了自己身上,“你随意。”
Adrien轻笑两声,觉得她像卸下防备的小动物。
“我能把防御模式关了吗,可能会有点亮。”
“嗯。”Marinette的声音越来越小,“可以。”
再睁眼,可颂占据了视野,Adrien坐在电脑椅上,戴着有线耳机,屏幕上依稀可见是直播课。
哈哈,大忙人。
Marinette起身,看来他们会度过极其无聊的一天,所有大量人员聚集的地方都不开放,晚上还有宵禁,按照Adrien家里的情况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出门,而讽刺的是他的房间已经比她们家还大了。
“早。”
Adrien听不见,眼睛半睁半闭地盯着屏幕,手在键盘上翻飞,网课需要这样回答问题吗?
Marinette不愿细想,这个状况糟透了,几乎和世界末日一样,虽然她本来就没有出去的想法,但想待在一起和被迫待在一起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当务之急是解决手机电量,Marinette把可颂盘子放到Adrien桌上,发现旁边还配了黄油和草莓酱,勾了勾唇。
Adrien注意到她醒了,马上摘下耳机,表情都清明起来。
“怎么了,不是在上课吗。”
“装逼而已。”
“哈?”
Adrien笑得开心,Marinette觉得他的脸还是适合笑容。
“我在骂人。”
“在课上?”
“嗯。”
Marinette移到Adrien身旁,弯了腰去看具体内容,屏幕上是法语和汉字,下侧的聊天框疯了一样狂冒内容,气氛火热,她看到另一端男老师略显滑稽的崩溃怼脸视角,没有声音给整件事添上一层快意和不安,她有点担心Adrien和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而余光中的少年只是耸了耸肩,他没有开摄像头,老师单方面输出得正起劲,下一秒Adrien退出了线上会议室。
“没事了,我平时也不上的。”
“所以真的是为了装逼?”
“你是在担心我吗My la-。”
“闭嘴。”
Marinette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模式,叹了口气,抓起可颂啃了起来,她下意识觉得要是这里有两把椅子就好了,又觉得自己可笑,竟然在决定别人的房间该放什么。
“抱歉,早上心情波动很大,我并不讨厌和你交流。”
“我知道。”
Adrien精神饱满,顺手把电脑一关,有一股强烈的要说点什么的表情。
“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兴奋吧可能。”
“你大概还需要付今天的钱。”
“好。”
“而且我妈想要500欧。”
“没问题。”
真是个蠢蛋。
Marinette抬眉,虽然结果在她意料之中,但这顺利过头了,心虚地移开视线,继续啃食可颂,外层酥脆,内里柔软,醇厚而略带乳香,她从小闻到大,怎么也摆脱不掉。Marinette盯着断面的蜂窝状结构,狠狠咬了下去,味道和口感都无可挑剔。时间好像变慢了,她今天没有任何工作需要做,不需要看店,不需要做家务,作业也被留在了学校,理由挺正当的。她很少会有这样的一天,自由过头了,唯一需要做的大概就是陪面前这个公子哥儿说说话。
Marinette还在发呆时,敲门声响起,Adrien顿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没少点什么吧。”
“有什么事。”
门外对话的声音几乎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Marinette吃完最后一口可颂,把耳朵贴在隔板上,只能通过内容分辨哪个是Adrien哪个是Felix。
“昨晚姨夫其实打视频电话来了,但你和你的小女朋友睡在一起,所以我代替你接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
“无所谓,总之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现在打回去?”
“我和我父亲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Adrien,你父亲和我母亲的婚礼订在下周六傍晚,在伦敦,圣保罗大教-”
Adrien砰地一声关上了门,Marinette不免被吓到,缩回床上,假装看手机,猛按开机键,预料中的脚步声没有马上跟进,空气里极小地一声吸气破开了沉闷的氛围。
“你还好吗。”Marinette动身,渐渐往Adrien那里走去。
“别过来。”
“……”她最终选择默默靠着隔板坐在地上,不久后一阵相同的力隔着木头传达到Marinette背部,Adrien坐到了墙的另一面,除了悲伤什么都做不到。
Marinette又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抽泣,那种忍到头疼逼迫自己不能发出声音的感觉攀上脑门,她的呼吸也略微有些困难,身子不让她自由吸气吐气,耳根发烫,但更多的是麻痒和无法缓解的压抑,所有末梢的血液好像都要迸发出来,心跳的声音快要盖过理智,大得让人承受不住。
Marinette向墙边交界处伸出手掌,敲了敲地板。
“哭到天昏地暗,或者握住我的手哭到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