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赢了,但那也不算小时候吧。”
“多可爱,看着矮矮的,比现在肉点。”
Adrien僵在那里,这种同龄人点评你以前照片的感觉太尴尬了,“好,吧。”他的眼睛在屏幕上流连,Marinette点赞的都是些小猫小狗的视频,偶尔也有些穿搭和化妆。
“你对小动物怎么看?”
“与我的人生无关,没有养的欲望,但很可爱,它们的性格比人简单,每天只需要傻呵呵地觅食,玩,交配,睡觉,最多再来个迁徙就行,然后大部分几年里就过完一生,或者被捕食者早早吃掉,多轻松的生活。”
好吧,现在她用到了两次可爱,一次是形容12岁的Adrien,一次是形容动物。
“有道理。”Adrien先前对动物没有兴趣,看到Marinette不免让他想到带翅膀的东西,小鸟或者别的什么,她应该自由又破碎,应该被命运的风牢牢掌控,然后在适合的时候自己扯断翅膀从蓝天坠落,跳出世俗的规则,永远离开人间。
打住。
Adrien整理思绪,Marinette点赞的东西不多,一会儿就翻到了底,他在床上躺平,如果日常没事,现在大概在狂打游戏或者挑部文艺爱情片边看边自残,再不然就是构思他的地下室该放些什么。
“你平常空闲时间会做什么?”
Marinette的眼睛移不开屏幕,“我可不像你有时间经营那么多闪亮亮的兴趣爱好,我得经营面包店,每天想着晚上去哪条路偷东西,要不要自残或者抽点叶子,以及如何应对Chloe在学校以外地方的羞辱。”
“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仅此而已。”Marinette刷到昨天爆炸案的视频,有人就在他们吃饭的餐馆录着像,画面最后5秒里,她和Adrien的背影出现在右边,那头金发特别显眼,拽起她的手腕就跑。
“Merde,我们被拍到了。”
“嗯?”Adrien转身凑上前,看到视频里自己和她的影像,Marinette看着评论,几十万条里面一眼看上去没有提及他们俩。
“没事的吧。”
“烦死了。”
Marinette语气不对。
“我可以让视频消失。”
Marinette愣了一瞬,眉毛松开,笑出声,“牛逼。”
Adrien发信息给Nathalie,他平时不会提这种要求,但他相信Nathalie愿意为他麻烦。从他几次发现父亲在凌晨从她的卧室里出来时,他就知道了。
Adrien把他的小破纸从柜子里拿出来,上面修修改改了太多,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破纸,纠结几天也没写多少字,也许他不适合描述自己产生不了也感受不到的东西。
“其实那些技能也不全是爱好。”
“理解,富人生活有很多繁文缛节。”Marinette把视线落在Adrien去年12月拍的香水杂志上,肉眼可见的消瘦。他说过母亲是演员,昨天遇见爆炸时又明显紧张过头。Marinette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她嘲笑自己的求知欲,但是早点知道或许不是件坏事,如果要参加婚礼,迟早要面对。
她搜了去年的爆炸案,4处爆炸,学校旁的大使馆门口被自制炸弹和燃烧瓶变成火海,烧光的除了那些新添的梧桐以外,还有路边被波及到出了车祸的车子。
「英国女演员Emile Agreate在此次袭击中未能获救不幸去世,时年36岁,青年时曾出演《坠入地狱》《新桥恋人》等作。」
其实本就猜了个差不多,但真看到烧得焦黑的车子时Marinette心里还是有点触动。
恍神间,她身后突然响起钢琴声,猛地转头,Adrien正盯着谱架上的手机,Marinette看了眼三角钢琴醒目的logo,手写花体,标着Blüthner。令她有些意外,Adrien只是慢慢弹着,没有朝她表示任何信息,她对这个前奏有印象,绝对在哪里听过,但无法说出名字。
Marinette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宛如青春爱情电影一般的画面,主动录起视频,放大焦距,把这一刻永远定格,两人现在都神情淡漠,某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却揉到了一块儿,也许是他们都理应不该有的灵魂。
她看不见Adrien在琴键上流连的手指,弄不清这一节音是因白键还是黑键发出来的,要配合哪个踏板才能让这个大家伙运作,她对音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不识五线谱和简谱,家里也没有条件和时间供她把音乐搬进自己的生活,Marinette一生都与音乐无缘,但她并非不能欣赏,演奏不像画作,不像文字、电影,它靠耳朵,无法真正重现,一切都是现在进行时,每一遍都不可替代,独一无二。
她的胃有些翻涌,因为她视线里的Adrien闭上了双眼,音乐突然变奏,像在最后三两阶时从楼梯摔落,某种东西折断了,停顿,立刻接上升调的曲子,重新演绎,新的覆盖旧的,她能想象出人声,画面,以及更多不切实际的细枝末节。没有具体面貌的歌者,眼睛望着聚光灯后的二层观众,最后一场演出,她的人生随时会随着下一首曲毕消散,但却义无反顾地唱到最后一秒,也许是因为时代而无法根治的癌症,也许是因为对死亡的渴望,也许是不想继续拖累亲人和爱人,便选择独自死在最爱的事情上,绽放后立马枯萎,没有犹豫,没有遗憾,洒脱,真挚,热烈。
她配不上Adrien Agreste。
几个琴键相继落下,Adrien睁眼,对上Marinette氤氲水汽的眸子,慌了神,还没开口就被她的摇头制止,Marinette结束录像,盯着他几乎可以说是人畜无害的脸,努力翘了翘嘴角,她感到脸上肌肉的僵硬,正准备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解释不出来。
“还好吗。”
“还好。”Marinette的眉毛不自觉地颤抖,她讨厌这样控制不住情绪和行为的自己,像个精神病或者疯子,但谁说不是呢,也许她早就疯了。心脏猛地刺痛,Marinette的呼吸混乱起来,“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