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 8

后面几章到31号之前都特别长，大家可以快乐快乐了⌓‿⌓

“不介意，就是总觉得像在做梦一样，而且可能……目前有点患得患失。”

“哦。”Marinette看着手机上的导航，把Adrien往下个路口牵，“那………嗯。好。”她刚想抽离，但Adrien手上更用劲了，把她的手硬是夹在了里侧，Marinette笑出气音，没多说什么，雨点格外用力地打在伞面上，她在伞缘和远处建筑的边际之间看到了灰暗的天空，而她则再也不用担心当下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破事，不是因为她能避免，而是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Bar 8，位于某五星级酒店二楼，同时也接住户以外的生意。

“选这家是因为这个点只有它开。”

“嗯。”

两人入座，离吧台近，但不在吧台上，雪克杯与冰块碰撞的声音很清晰，这里的消费者大多是游客，地方宽敞，天花板还用了高反光材质使得视觉上空间更大，灯藏在低处，每桌的木质调香薰刚换新，除了贵以外什么都好。

“今天你要喝醉吗。”服务员递来酒单，Marinette本想推掉另一份菜单，看到上面的食物又突然觉得有点饿便留下了。

“嗯。”

“那你先帮我点一杯和你一样的，我看看吃的。”

“好。”

这里的菜品和普通餐馆里的没什么区别，但配图略微豪华一些，Marinette的视线都自然而然停留在价格较低的食物上。

“哈哈，想吃份咬先生。”

“2杯教父，一杯A款一杯B款。”

Marinette陷到沙发座位里，绒布的质感让人犯困。

“话说你喝得惯杏仁利口酒吗，AB两种的区别就是威士忌和利口酒的比例而已，2：1和3：1。”

“没喝过，应该不至于难以下咽吧。到时候你喝B款。”

“嗯。”Adrien想起他某次在宴席上吃到了杏仁煨鸽，很抽象的味道，他甚至都怀疑那是否是一道有记录的菜，还是那天的厨师灵机一动觉得这两玩意儿放一起会很好吃。

“今天……想试试喝醉。”

Marinette笑了笑，她深知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

“喝。我扶你回去。”

“哈哈。”Adrien有些心虚，一旦袒露脆弱的人变成了自己，他还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言行举止不在可控范围内时于他而言会不可避免地产生焦虑，但即使如此，他的前额叶皮质也依然兴致勃勃地想尝试被乙醇打昏一次，“如果我变得很奇怪，你会讨厌我吗。”

“你觉得你会变成什么样。”Marinette只是单纯好奇，周三晚上时她也有过类似的设想，不过醉到后面说实话连自我厌恶也没力气产生了。

“……大概会说很多话，很蠢。并且会有演的成分，而且忍不住。”

“演？”

“说大话。装深情。”

“哈哈哈哈哈，你不喝不也这样吗。”Marinette把头发散下来理了理，理发店太贵了所以一直是自己打理的头发，她做不到完美打薄，导致头发一直很厚，扎起来勒头皮，不扎紧一点又很容易松掉。

“啧。”

她不想扎了，让形象去他妈的吧，反正都是母亲要求的。

【我小时候家里还不让留长发呢，你必须扎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Marinette盯着手里的两个发圈，用手指撑开随意玩着，“我知道我现在把头发散下来也很蠢，但你不准说。”

“不蠢。很可爱。”

Marinette眯起眼睛，她不清楚为什么唯独面对Adrien时她会下意识无条件相信他的所有话，脸颊泛红，发丝随着低头而跑到脸的两侧，她忽然联想到那些书中烂俗的狗血剧情，比如男主在看到女主散下头发后突然心动的桥段，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别对我这么好。我忍不住。”

两杯酒被同时端上，Marinette微微皱眉，把里面的肉桂卷抽出来放到一边。

“忍不住什么。”Adrien晃了晃杯子，在考虑要不要吃点东西，那样似乎比直接空腹更不容易醉，球形老冰在杯子里发出细小的声响，掩饰着酒液的高度数。

“会和你说的一样，变蠢，变得话多，而且保不准还有演的成分。”

“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你的。”而且该不如说是会更喜欢。

“哈哈。操。”Marinette喝下了第一小口，这是她目前喝过酒精度最高的调酒，但她感觉这种做法已经是把入口的烈度削到最低了，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人们发展出了这种文化。三十几度的酒液顺着唇间细小的沟壑迅速浸润整片嘴唇，她嘴角的伤口也没能幸免，疼痛直白地出现，看来那里注定是愈合不了了，“我是怕我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蠢话，那样你我都……难受。”

“今晚我们有很多时间My lady。”Adrien顿了顿，喝了一大口之后觉得他似乎能喝很多，“如果实在不想说话，只喝酒也行。”他的心里泛起苦涩，把这种突然出现的情感归咎于咽下去之后喉头挥之不去绵长冗杂的杏仁味。他看过酒单，虽说和周三的金宾highball一样基酒都标了威士忌，但喝下去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或许调酒的意义就是如此吧，本身并无固定意义，但人们会赋予其情感符号。

“可能我吃完晚饭再开始口无遮拦。”Marinette盯着Adrien身后的服务员一步步把咬先生送来，内心莫名雀跃。

“哈哈，好。”Adrien闻到了奶酪香，热腾腾的酱汁没有把三明治软化，依旧保持着面包最初的口感。

“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东西总是很好吃。”或许是离结束一切越来越近了，Marinette做事说话都少了很多顾虑，吃东西的间隙还喝了两大口，不觉得事情会糟到哪去。

“可能简单的东西味道不那么复杂吧。”Adrien轻声哼笑着，视线留在那汪蓝湖里，它里面映满三明治的时候很像网络视频中开饭的小动物，他因为Marinette而开始同样关注此类内容，并专门建了一个收藏夹把像她的都扔进去，虽然分类名字叫猫猫，但内容实际上是所有动物，包括人类幼崽。

“哈哈，草，你的意思是简单的东西不复杂是吗。”

“好吧，如果放到哲学层面或许这个话题有的探讨了。”酒液不辣嗓子，可仍然能感觉到烈度，Adrien怀疑他已经有点醉了，又喝了一口，暂时不想在乎长饮短饮这种规则。

“哈哈，那让我来总结一句直接结束议题。”Marinette其实不太喜欢杏仁味，不过调酒的味道太微妙，刚有点厌恶就被其他说不上来名字的复合香味冲淡，所以始终讨厌不起来，“去他妈的形式主义。”

“还有官僚主义。”

“教条主义。”

“经验主义。”

“操哈哈哈……都去死吧…”Marinette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象征性地捂了一下嘴，又被自己的模样逗笑，或许她在决定喝酒的那一刻就已经醉了，“开始傻了，你确定要喝下去吗。”

“哈哈……为什么我们喝醉了也和常人不太一样呢……”

“在坏蛋和混蛋里面选了变成蠢蛋是吗。”

“哈哈哈哈。”Adrien快要笑出眼泪，那不全是因为开心，但笑着哭出来也应该有资格被算作笑出眼泪，“继续喝，不太想停。”

“哦。那…那下杯我选。”Marinette吃掉最后一口咬先生，酒精在嘴里的味道盖过食物，她短暂地可惜了一下。

“好。”Adrien闷掉最后一口，要来酒单，转头的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喝太快了，现在已经控制不太住动作幅度和唇角的肌肉，慢慢到了饭点，第一批纯吃饭的客人陆陆续续往店里坐，他们两人不论是言行还是着装都与此地格格不入，属实是对内向者的巨大挑战。

“……你有什么不喜欢的种类吗。”Marinette右手握着玻璃杯，冰球在她的晃动下猛击着杯壁，不过好在这个地方比他们吵的倒是大有人在。

“没有。”

“干马天尼吧。”

“好。”

Marinette看着后面可选的几种款式，不太拿得来主意，最后按照相应的酒精度选了一杯最高的和一杯中等的。

“啧，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上头了。”

服务生走去吧台又走了回来，两人消费到了一定标准，送了零嘴和干果。

“头疼吗。”

“晕，不过是很舒服的晕。至少目前是这样。”Marinette有些累，她的身体和她先前预料的一样，想喋喋不休地说一大堆话，不过她暂时还忍得住。

“哈哈，我听上去你没醉。”

“就是突然不知道两个傻逼在这里干嘛。”Marinette无奈捂脸，她觉得下垂的碎发很烦，可比起这个她更不想扎起来，也许比起清醒着头疼，她更想在模糊间接受昏沉，“啊——……我好恨我自己。”

“你晚上睡不着会数羊吗。”

“啊？？”Marinette的思维一下子被Adrien拉到九霄云外，她觉得既荒诞又好笑，不过接受得很快，“你不会现在睡不着还数吧。”她努力跟上Adrien的脑回路，就像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浪漫主义情话时一样。

“啊？你不数吗？”

“啊？”海马体很给面子地把她多年前还有精力解决失眠这个问题时的记忆抛出来，Marinette吃了个腰果，感觉不太适合边喝酒边吃，“小时候数过，结果有一次数到天亮也没睡着，就不信了。”

“哈哈哈……”Adrien终年不太活跃的联想能力突然好好发挥了作用，小小一只的Marinette躺在那张旧床垫上，月亮升起又落下，她只得到了黑眼圈和脑中数不清的小羊。

“我最多数到过一万两千，也没睡着。”

“那很有毅力了。”Marinette尝了一口碟子里坑坑洼洼硬度类似饼干的东西，几乎没有任何调味，嚼碎了发现应该是米做的，总体味道不错。她轻轻收着力打了个呵欠，眼泪毫不客气地流出，带动着眼角变辣，“……Adrien。”

“嗯？”少年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已经把手腕上伤口的遮瑕抠掉了，“啊……只是觉得有点痒，忘了这事儿。”

震颤的瞳仁在袒露最后的脆弱，酒劲上涌，他马上就要坏掉，但看起来比谁都稳定。

“像乐谱。”

“什么？”心思被很快看透又打散，

“刀片是琴弓，伤口是演奏的乐章，你该整个休止符上去。”Marinette不敢去纹身，她怕以后随着年岁增长，皮肤被撑大图案变形变丑，其次就是因为疼，她不想再被针扎上几个小时乃至更多。

“一想到余生都要和你一起度过。”Adrien的嘴角扬起，浑身的血液慢慢冷静，激动换了另一种更健康的方式留在体内，“我头一次变得有点开始期待余生了。”

Marinette没了几秒前的淡定，躲开Adrien炽热的视线，她的伤口也开始发痒，任何视线中尖锐的东西都在促使身体做出冲动的事。

“我大概率会让你失望。”

“你不会，因为我压根就不会产生失望这种情感。”

两杯干马天尼被送上来，服务生确定了谁需要度数高的那杯，叉好的橄榄被竹制夹子钉在马天尼杯底，又是一款几乎没有任何颜色的鸡尾酒。

Adrien快速喝了一口，赶在Marinette犹豫前继续，苦味蔓延至整个口腔，但竟然比咖啡好太多，“我曾经怕我想要的仅仅是彻底占有你那一刻的感受，一直处于……自我贬低中。”他开始觉得吞咽液体不再是一种简单的行为，不过这往往才表明他认知中的醉酒状态刚刚开始，自毁的选择总伴随着短暂的心理掌控感，而他需要这份感觉来维持理智和面对世界的勇气，“我以为大概类似于爱太阳西沉或月光遍地的时候，我想要说什么的那一刻，但现实就是它不是。……哈哈，抱歉说了废话，酒还挺好喝的，不过有点辣。”

“哦。”Marinette做好心理准备抿了一口，嘴角的伤口又被伤到，她眉头轻皱，报复性地喝了一大口，“你继续。”

“事实就是，My lady，你给我带来的欢乐，让我未来的一切际遇都相形见绌。”

“你知道这句话很没逻辑对吧。”

“哈哈哈哈……”两人都知道Adrien目前醉成什么样子，也都不怎么在乎，“简而言之就是拥有之后我会开始渴望永恒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所以…我……真的爱上你了。”

“其实我们也没多少时间来证明它是否是真的了对吗哈哈哈。”Marinette决定不喝第三杯了，刚才的教父现在才开始发力，她的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那你觉得是真的吗。”

“嗯。”Marinette没有犹豫，“即使它短促又激烈很像影视剧或者几百年前的宫廷言情小说，我也得承认你让我相信它就是真的。而且在遇到你之前我绝对-……”

“别…别说下去了，抱歉。”Adrien拿了一片Marinette刚刚选择的米味饼干伸手堵到了她唇边，“可能情绪太激动，酒喝多了，觉得很想吐。”

“哈哈哈……草。”Marinette一口咬掉了饼干，边嚼边说，“我其实和你一样。”

“……puff…哈哈哈哈。”

Marinette在昏暗的灯光下望向那对橄榄石，烟波琉璃中她好像看到了何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