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允熙恢复意识后第一个感知到的事物。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陌生的天花板和悬挂着的半透明输液袋。东京某家医院的单人病房，窗外是阴沉的天空，雨滴轻轻拍打着玻璃。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允熙艰难地转头，看到智旻蜷缩在病房的沙发上，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身上还是演出那天的黑色T恤，只是皱得不成样子。他手里捏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Jimin xi..."允熙想坐起来，却被他轻轻按回枕头上。
"别动。"智旻按下呼叫铃，"医生说你脱水严重，需要休息。"
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与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偶像判若两人。允熙注意到他右手腕上还戴着演出时的红色手绳，上面挂着一个微小的防弹衣造型的金属挂坠。
"演出...后来怎么样了？"允熙轻声问。
智旻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很成功。观众们甚至没注意到后台的小插曲。"他顿了顿，"除了那些拍到我抱你出来的记者。"
允熙胃部一阵绞痛。那段视频已经在网上疯传了吧？公司会怎么处理？李室长肯定...
像是读懂了她的想法，智旻低声说："李室长今早飞回首尔了，去参加危机公关会议。"他眼神暗了暗，"他走之前...给你发了终止合同的通知。"
允熙闭上眼睛，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脏还是疼得缩成一团。不仅是因为失去工作，更是因为...这意味着她与智旻之间最后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我很抱歉。"她最终只能说出这句话。
"你道什么歉？"智旻的声音突然提高，"该道歉的是那些——"
病房门被推开，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智旻立刻收声退到一旁。检查过程中，允熙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在背上。
"轻度贫血加上过度疲劳，"医生收起听诊器，"需要静养两周。建议回国后做进一步检查。"
护士调整了点滴速度，用日语对智旻说了几句话。他点点头，用简单的日语回应。允熙这才想起，智旻的日语是成员中最好的。
医护人员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中间。允熙盯着被单上的褶皱，智旻则望着窗外的雨。
"其他成员呢？"允熙终于打破沉默。
"酒店休息。昨天演出结束已经很晚了，他们今早还有杂志拍摄。"智旻转过身，"我...坚持留下来。"
允熙抬起头，对上智旻的眼睛——那里面的情感如此赤裸，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为什么？"她轻声问。
智旻走近病床，手指轻轻触碰点滴管："因为我害怕。"他的声音几不可闻，"看到你倒下的那一刻...我从未那么害怕过。"
一滴泪水落在允熙的手背上，不是她的，是智旻的。他迅速别过脸，但允熙已经看到了——那个在舞台上永远自信闪耀的朴智旻，此刻正为她落泪。
"Jimin xi..."
"别叫我Jimin xi。"他打断她，声音哽咽，"在这里，在你面前...我只是朴智旻。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喜欢的人的普通男人。"
喜欢的人。这个词在允熙脑海中炸开，心跳监测仪立刻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她急忙深呼吸平复心情，生怕招来医护人员。
"我们不能..."允熙艰难地说，"你知道为什么。"
智旻突然抓住病床栏杆，指节发白："就因为我他妈的是个偶像？就因为这个？"
"因为这是你的梦想！"允熙忍不住提高声音，"BTS对你意味着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能...我不会成为毁掉这一切的人。"
智旻像是被击中一般后退一步："你以为没有你，我就能继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舞台上微笑吗？"
允熙别过脸，不敢看他受伤的表情："你会学会的。为了ARMY，为了成员们...你必须学会。"
雨声填满了沉默。过了很久，智旻才再次开口："所以你的决定是..."
"我会辞职。"允熙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话，"不，我已经被辞退了。这样更好...彻底切断联系。"
智旻的呼吸变得急促："就这样？你甚至不打算...争取一下？"
"我争取的方式就是离开。"允熙终于看向他，眼泪夺眶而出，"因为我爱你，朴智旻。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放手。"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说出"爱"这个字。智旻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眼中的情绪从震惊转为痛苦，最后变成一种决绝的理解。
"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
他说得那么平静，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而不是亲手埋葬一段尚未开始的感情。但允熙看到了他眼中破碎的光芒，知道这个决定对他而言有多艰难。
"谢谢。"她轻声说，眼泪无声滑落。
智旻伸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指尖温暖而颤抖："别哭。你刚刚才被医生警告要控制情绪。"
他们相视而笑，那笑容苦涩却温柔。在这一刻，他们之间不再有偶像和粉丝的距离，不再有工作人员和艺人的界限，只是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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