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毕业展

蓝光消散时，福尔马林的气味比传送前更浓烈。我踉跄扶住展台边缘，不锈钢包边硌得掌心生疼。展厅的射灯在视网膜上留下青色残影，三十七尊等身雕塑呈放射状排列，每尊基座都嵌着熟悉的校徽。

"记忆污染源检测阳性。"系统的音夹杂着断续杂讯，"当前场景安全系数19%。"

我的代表作展柜本该在中央C位。现在那里立着一尊女性雕塑石膏表面完美复现肌肤纹理，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树脂。当我的投在展柜玻璃上，雕塑的眼球突然转动，虹膜里凝固的血丝与标本罐中如出一辙。

"楚月？"展柜标签被换成《7号载体·神经接驳实验》，右下角苏媛的签名墨迹犹新。

通风系统突然加大功率。气流掀起雕塑的亚麻裙摆，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缝合针痕——和标本罐里那只浮肿右手的切口完全吻合。我后退时撞到身后雕塑的基座，金属校徽边缘渗出暗红液体，在地缝隙里蜿蜒成蛛网状轨迹。

"不要渗血校徽！"系统弹出红色警告框，"记忆污染正在实体化——"

广播喇叭突然爆出尖锐的电流。"感谢各位见证行为艺术《永生》的开幕。"苏媛的声音经过失真处理，像钝器刮擦着鼓膜，"展品将在三分钟后启动生命体征模拟模式。"

所有射灯同时调转角度。7号雕塑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脖颈处的缝合线开始崩，淡黄色组织液顺着锁骨滴在展柜底板上。我摸向口袋里的三枚校徽，金属表面烫得惊人。

"系统，传送——"

"强制中断。"机械音陡然拔高，"检测到空间锚点异常！"

最近的9号雕塑突然抬起石膏手臂，指关节发出树脂硬化的脆响。它的校徽迸出蓝紫色火花，基座内部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嗡鸣。我抓起展台上的美工刺向广播喇叭，飞溅的塑料碎片中，苏媛的笑声切换成实时监控画面。

"你果然会选7号。"监控屏里的她正在调试某种仪器，橡胶手套沾着新鲜血迹，"毕竟楚月是你雕塑课的模特不是吗？"

7号雕塑的嘴唇蠕动着，石膏表面浮现出血管状的凸起。当我的指尖无意擦过基座，金属接缝处突然刺出手术刀片，在虎口划两厘米长的伤口。

血珠滴徽上的刹那，视网膜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二十岁的楚月被绑在解剖台上，苏媛将针管刺入她的颈动脉："神经接驳需要保持清醒哦。"液态树脂灌进喉管的咕咚声，声带被切除时剪刀的咔嚓声，最后定格在她把校徽塞给我的雨夜——那根本不是遇。

"道具功能已激活。"系统的警报与记忆回响重叠，"建议立即——"

监控屏里的苏媛突然凑近镜头。她背后的仪器显示着【7号载体脑电波率89%】

】。"你以为标本罐是？"她调整着电极贴片，"这些雕塑才是完美的灵魂容器。"

展台夹层突然传来纸张摩擦声。用美工刀撬开亚克力板，焦黑的夹层里躺着半本实验记录，【7号载体痛觉测试数据】的标题下是楚月每天的心率曲线。下最后三页时，整本记录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楚月学生证的残角。

所有雕塑的石膏外壳同时爆裂。沥青状物质从裂缝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三十七个痛苦挣扎的人形。7号物质最先扑向监控屏，苏媛的影像在扭曲中露出惊愕——沥青人形正通过校徽释放血红色的能量波纹。

"记忆污染突破临界值！"系统的电子音几乎被低频噪音淹没，"警告：不要直视——"

最近的沥青人突然停滞。它胸腔部位浮现出我口袋里的校徽投影，暗红刻痕正与楚月记忆里的画面重叠。当我想抓住那枚虚影，整个展厅的灯光开始频闪，监控屏雪花点里浮现出我毕业展当天的日期。

苏媛的尖叫从广播喇叭炸开。沥青物质突然调转方向，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扑向展厅西北角——那里藏着消防通道的电子锁，锁芯正渗出和校徽相同的暗红液体。

"空间锚点已标记。"系统的机械音恢复稳定，"传送准备就绪。"

抓住7号沥青人形残留的校徽虚影，金属触感突然实体化。掌心的刻痕渗出鲜血，在空气中拼出【载体污染度100%】的警告。最后看见的是所有沥青物质汇聚成巨大人形，它的手指正缓缓指向我藏在口袋里的另外两枚校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