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天文台的玻璃穹顶上,像无数冰冷的手指在敲打棺盖。
予星河抹去脸上混合着雨水的汗水,金属检修梯在雷声中颤抖。他右手指关节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那是十分钟前被松动的望远镜支架划开的,血珠渗进锈迹斑斑的铆钉孔里,像被这座建于七十年代的老建筑吞吃了。
"再坚持会儿。"他对着吱呀作响的梯子说话,声音淹没在又一记雷鸣中。百年一遇的天龙座流星雨将在三小时后抵达,而此刻控制台的故障指示灯红得刺眼。
当攀到十五米高的主支架时,予星河看到了问题所在:固定赤道仪的螺栓正在慢慢旋转松动,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拧动它。这不合常理——逆时针旋转需要施加外力,而此刻整个支架都在随风顺时针摆动。
一道闪电劈下。
在雪亮的电光中,予星河看清了螺栓上缠绕的蓝色丝线状物质。它们像活物般蠕动着,正将螺栓一点点推出螺孔。更可怕的是,这些蓝丝正从自己刚才抹在支架上的血迹里生长出来。
"这不可能......"
他伸手想抓住那些丝线,却听到背后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检修梯的固定扣突然崩开,整个世界瞬间倾斜。
坠落时予星河想起七岁那年,母亲带他看流星雨的夜晚。那个女人有着月光般的白发,左肩胛上藏着星形胎记。当第一颗流星划过时,她突然捂住他的眼睛说:"别看,那些是星星的尸体。"
现在他终于要变成尸体了。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有人接住了他,带着清冷的山茶花香气。予星河睁开眼,看到暴雨在距离自己面孔十厘米处静止悬浮,而托住自己的是个黑衣白发的少女。
她苍白的脸上有蛛网状的蓝色血管,瞳孔里浮动着星云状光斑。最惊人的是她右手腕内侧的胎记——五芒星轮廓,中央有粒凸起,与母亲的一模一样。
"你不该在朔月夜靠近金属结构。"少女声音像隔着冰层传来,"它们会唤醒沉睡的星屑。"
予星河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血正逆流回伤口,在少女掌心凝聚成一颗蓝色结晶。她突然变了脸色,将他粗暴地推开。予星河踉跄着站稳,看到少女正在融化——字面意义上的融化。她的左手指尖开始气化,变成蓝色星尘飘向夜空。
"听着,人类。"少女后退几步,身体逐渐透明,"明晚的流星雨,远离所有反光表面。尤其是..."
一阵狂风刮来,她剩下的话语被撕碎。予星河只来得及抓住她抛来的蓝色晶石,那东西在他掌心剧烈跳动,如同另一颗心脏。
控制台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故障灯熄灭了,望远镜自动转向东南方天空。予星河喘着气爬上操作台,看到监测屏上出现异常数据——不是预计的每小时120颗流星,而是24000颗。这个数量足够烧穿大气层。
他低头看手中晶石,发现里面封着一缕白发。当触碰它时,耳边响起少女的残音:"...别让他们收集你的眼泪。"
窗外,第一颗流星划过。不是常见的金色,而是病态的蓝绿色,像铜器上生长的锈。雨停了,予星河却感到有温暖的液体滑过脸颊。他抹了把脸,看到指尖沾着淡蓝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