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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与余烬(上)

完美复仇剧本

冰冷的金属地板透过薄袜传来寒意,沈妤蜷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像只受惊后强行镇定的小兽。风洛岚肩后那道细长血痕,如同烙铁烫在她视网膜上——那是为她挡刀留下的印记。重生以来刻意筑起的心防,在浴室氤氲水汽中融化了一角,最终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客厅里彻底崩塌。

她坦白了。

前世死亡的冰冷,子弹撕裂血肉的剧痛,风洛岚倒在血泊中的身影,还有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她将最匪夷所思的秘密,连同最不堪的恐惧与最深切的执念,剖开在风洛岚面前。

“我不想再看到你为我而死!” 这句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她只能看着风洛岚挺拔的背影僵立在控制台前,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失态地松开,水杯砸落在地,清水蜿蜒流淌,洇湿了深灰色的金属地面,如同某种无声的控诉。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只有沈妤压抑的、细碎的抽气声,和两人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在空旷冰冷的空间里碰撞、回荡。

风洛岚没有回头。她背对着沈妤,肩膀的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沈妤能想象她脸上此刻的表情——那双总是沉静如寒潭的眼底,此刻必然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困惑?还是……被欺骗的愤怒?沈妤不敢深想,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释然攫住了她,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紧攥的拳头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

就在沈妤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寂静压垮时,风洛岚终于有了动作。她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生了锈般,转过了身。她的目光落在沈妤布满泪痕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沈妤心惊——震惊的余波尚未平息,探究的锐利如影随形,更深处的,是一种沈妤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连风洛岚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沈妤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风洛岚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每一道伤痕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她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沈妤左肩胛骨下方,那片被敷料覆盖的暗红划痕上。那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她抬起手,指尖似乎想要拂去沈妤脸上的泪痕,动作却在半空中凝滞。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泄露了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的惊涛骇浪。最终,那只手紧握成拳,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力道垂落身侧。

就在这时——

“嗡……”

控制台方向传来一声清晰而短促的嗡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巨大的液晶屏幕上,一个特殊的通讯请求图标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请求来源的标识异常简洁,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重威压——一个线条凌厉、如同古老图腾般的徽记。

沈家主家的家徽!

沈妤的心脏猛地一抽,瞬间忘记了哭泣,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沈擎?!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刻?!

风洛岚眼中所有的情绪瞬间被冰封,只余下高度戒备的警惕与凝重。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步跨到控制台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划过,接通通讯的同时,开启了最高级别的加密和信号屏蔽。

屏幕一闪,并未出现预想中的人脸画面。只有一片深邃的、近乎纯黑的背景,以及一个经过特殊处理、辨不清年龄性别的低沉电子音响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穿透加密频道,直接砸在两人心头:

“风洛岚。”

声音平淡无波,却让风洛岚脊背瞬间绷得更直,如同嗅到顶级掠食者气息的孤狼。

“目标王翠兰,坐标最后一次确认,城北青石巷。你的人,失职了。” 冰冷的电子音陈述着事实,没有质问,却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难堪。这是对风洛岚能力的直接否定。

风洛岚的下颌线绷得死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声音依旧平稳冷硬:“是。责任在我。正在全力追查。” 没有辩解,只有承担。

“沈妤。” 那电子音毫无征兆地转向,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沙发上的少女。

沈妤浑身一僵,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向那片冰冷的屏幕黑暗,仿佛能穿透这层伪装,直视背后那双眼睛。她知道,那是她的亲哥哥沈擎,一个在母亲只言片语中如同云端神祇般遥远、强大,却又模糊不清的存在。

“你做得很好。” 电子音再次响起,这突如其来的肯定让沈妤和风洛岚都微微一怔。“沈瑾阳,废了。沈薇薇,半废。初步的清算,干净利落。”

沈妤的心跳漏了一拍。沈擎一直在看着!看着沈家发生的一切!他知道她的每一步算计!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但,还不够。” 电子音陡然转冷,带着金属般的锋利,“王翠兰是饵,也是钥匙。她背后的人,胃口很大。‘那位’……已经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风洛岚眼神一厉:“目标确认?”

“线索指向沈家内部,一支不安分的血脉。” 电子音报出了一个名字,“沈兆辉。” 一个沈妤略有耳闻、野心勃勃的旁支叔父。

沈妤心中豁然开朗,前世那些模糊的、指向不明的暗算碎片,此刻似乎找到了源头。原来沈兆辉就是王妈口中的“那位”!他利用王妈的贪婪和对沈薇薇的扭曲“母爱”,编织了这场长达十几年的阴谋!

“王翠兰现在是他唯一的活口和破绽,也是他急于抹除的污点。” 电子音继续道,“他动用的是‘夜枭’,一支专门处理脏活的地下清道夫。手法专业,不留痕迹。”

夜枭!风洛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连风家情报网都鲜少捕捉到完整信息的神秘组织,以高效、冷血、踪迹全无著称。难怪能在她布控下把人劫走!

“找到王翠兰,撬开她的嘴。沈兆辉的命脉,就在她脑子里。” 电子音下达了冷酷的指令,“沈妤,你暂时安全,但不可松懈。风洛岚——”

风洛岚屏息以待。

“优先保护目标安全。同时,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王翠兰挖出来!‘夜枭’……也要留下点东西!” 最后一句,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意。

“明白。” 风洛岚的声音斩钉截铁。

“沈妤,” 电子音最后转向她,语气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放缓,“沈家欠你的,会一笔笔清算干净。在此之前,活下去。”

话音落下,屏幕上的红光瞬间熄灭,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背景消失,控制室重新被柔和的白光照亮,仿佛刚才那短暂而沉重的对话只是一场幻觉。

巨大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沈妤紧绷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脱力地靠回沙发背。短短几分钟,信息量巨大得让她大脑轰鸣。沈擎的注视、王妈的价值、幕后黑手沈兆辉、神秘的“夜枭”组织……一条条冰冷的线索纠缠成一张更加凶险的网。

控制台前,风洛岚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沈妤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极其轻微地颤抖着。那不是恐惧,而是强行压制某种剧烈情绪的反应——是任务失职的耻辱?是对“夜枭”的忌惮?还是……尚未从她重生真相的冲击中彻底平复?

沈妤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温水。她走到风洛岚身边,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将水杯轻轻递到她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边。

风洛岚的目光缓缓聚焦在纸杯上,又移到沈妤苍白却带着一丝倔强的脸上。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剧烈地挣扎着,最终,那冰冷的杀意和任务带来的紧绷感似乎被某种更复杂的东西稍稍压了下去。她沉默地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沈妤冰凉的手指。两人都没有说话。

风洛岚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仿佛要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强行咽下。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她放下空杯,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所有的脆弱瞬间被收起,再次变回那个强大而冷硬的守护者。

“我需要查监控。” 风洛岚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她大步走向控制台,双手重新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残影。巨大的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海量的城市监控画面、车辆轨迹、通讯记录如同瀑布般飞速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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