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映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低着头,手指死死绞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她的唇张了又合,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迎映公主……
迎映的声音细弱蚊蝇
迎映邢国,邢国的接亲队根本没来……
话音一落,殿内骤然死寂
沈昭指尖的玉簪”叮”的一声落在妆台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缓缓抬眸,铜镜里映出她仍带笑意的脸,可眼底的光却一寸寸冷了下去。
沈昭没来?
沈昭还是…根本没有出发?
迎映迎映打听过了,他们…他们连城门都没出…
沈昭静静地坐着,嫁衣上的金凤仍昂首展翅,华贵夺目,可她的手指却一点点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良久,她轻笑一声。
沈昭好啊
她慢慢站起身,红妆艳烈,眸色如冰
沈昭那便让他们看看——
沈昭云锦国公主是怎么自己走进敌国大门的
沈昭眼神坚定大步走出宫殿
朱红的宫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沈昭的脚步在御书房外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嫁衣上金线绣制的凤凰纹样,而后抬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殿内熏香缭绕,沈熵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明黄的龙袍在暮光中显得格外孤寂。听到脚步声,他肩头微微一僵,却没有转身。
沈昭父皇
沈昭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沈昭儿臣…来向您辞行,昨夜,是儿臣任性了
沈熵的背影似乎偻了一瞬。良久,他才缓缓道
沈熵起来吧
沈昭没有动,仍旧跪得笔直,嫁衣的裙摆铺展在地上,像一滩凝固的血。
沈昭儿臣知道,您心里比谁都痛
她抬起头,眼眶微红,却含着笑
沈昭十年来,您教儿臣读书明理,纵儿臣骑马射箭,连朝臣弹劾儿臣跋扈,您都一力压下了···
她的声音哽了哽
沈昭您把儿臣养得这样骄傲,如今却要亲手折断儿的翅膀——父皇,您比儿臣更疼,是不是?
沈熵猛地转身,眼底一片赤红。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她的发顶——就像她小时候每次摔倒了,他都会做的那样。
沈熵昭儿…是父皇对不住你
沈昭摇摇头,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再抬头时,额上已是一片通红。
沈昭儿臣不孝,此去不能再侍奉膝下
她笑着,泪却滚了下来
沈昭但请父皇一定要照顾好昙音和母后
她起身时,袖中滑落一枚绣着桃花的香囊,轻轻落在龙案上。那是她及笄那年,沈熵亲手为她系上的。
沈昭留着吧
她退后两步,深深望了他一眼
沈昭就当儿臣还在你身边
转身的刹那,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哽咽。但沈昭没有回头,只是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出殿门。
门外春光正好,照得她满身嫁衣如烈火燃烧。
沈昭不想再见姜仪舒和昙音,因为她知道她会忍不住落泪,也不想让她们担心
她站在宫门前,她没有盖盖头,任凭晨风吹散鬓边碎发,露出那张妆容精致却毫无喜色的脸。
迎映公主该上轿了
她恍若未闻,只是抬眸望向巍峨的宫墙——那里,父皇终究没有出现。
迎映红着眼眶捧来鎏金铜镜
迎映小姐再看一眼云锦的太阳吧
镜中倒映着初升的朝阳,将她的嫁衣染得愈发血红。沈昭忽然抬手,金护甲在镜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沈昭不必了
转身时,十八串东珠步摇纹丝未动。送嫁队伍如赤龙蜿蜒出城,三千铁甲开道,八百宫娥执灯。最前头的十二面龙旗却半卷着——这本该由邢国使臣持着的迎亲旌旗,此刻由云锦将士勉强擎着,在风巾出几分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