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双向光

江若衍攥着竞赛准考证的指尖还带着微微的汗意，远远就看见慕筠钰举着遮阳伞在考场外蹦跳，伞面上贴着歪歪扭扭的“若衍必胜”贴纸——显然是暮忆年的杰作。陈楚曦抱着保温桶站在旁边，校服领口别着枚银色星星胸针，那是她们四人前几天一起买的“幸运符”。

“快说说，最后那道几何题你用了辅助线吗？”暮忆年凑过来时，发梢还沾着操场边的草叶，显然是刚从晨跑队伍里溜出来，“我昨天做梦都梦见你在画坐标系，急得我差点喊‘连接AC’！”

江若衍被逗得笑出声，指尖触到保温桶外侧的温度——是温热的绿豆汤，漂着几颗饱满的桂圆，分明是陈楚曦特意煮了祛暑的。她刚要开口，忽然听见教学楼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抬头望去，只见高三楼的学长学姐们正把课本抛向天空，纸页在风里翻卷成白色的浪。

“今天高考啊。”慕筠钰忽然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伞绳，“去年看他们扔书，还觉得离我们好远，现在忽然发现……明年就是我们了。”

四人望着操场上攒动的人影，忽然有张粉色的便利贴被风吹到脚边。陈楚曦蹲下身捡起，上面用荧光笔写着：“去更远的地方，见更亮的光。”字迹被雨水晕开少许，却依然清晰得像某种滚烫的约定。

“我们给明年的自己写句话吧！”暮忆年突然眼睛一亮，转身从书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那本子封皮画满了四人的Q版涂鸦，连林叙白上次借的竞赛资料都被她偷偷画了戴眼镜的猫头鹰。她翻到空白页，率先写下：“暮忆年要带着姐妹们拿全国冠军！”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慕筠钰接过笔，笔尖在纸上游走片刻，写下：“愿我们永远有喝不完的冰可乐，解得出的压轴题。”陈楚曦则画了四个手拉手的小人，旁边缀着星星和朝阳，最后在角落添了行小字：“哪怕前路有雾，回头就有光。”

轮到江若衍时，她望着远处高三学姐们互相拥抱的身影，忽然想起住院时陈楚曦半夜起来掖被子的温度，想起暮忆年塞给她的桂花糕总带着暖烘烘的热气，想起慕筠钰假装嫌弃却每天泡好的蜂蜜水。笔尖落下时，心里的话自然流淌成句：“原来青春的答案，从来不是单变量方程——是你们，让每个未知数都有了温暖的解。”

暮色漫上教学楼时，四人把写着心愿的那页纸折成纸飞机。暮忆年踮脚站在操场单杠上，迎着晚风用力掷出——纸飞机掠过高三楼的红色屋顶，掠过飘着桂花香的香樟树，最终轻轻落在教学楼顶层的平台上，像只白色的鸟，停在即将升起的星子旁边。

“明年高考前，我们来这里找它好不好？”陈楚曦忽然说，指尖轻轻勾住江若衍的小拇指。暮忆年立刻蹦过来勾住她们的手，慕筠钰则笑着把四人的手按在一起——校服袖口的褶皱里，还留着上次模拟竞赛时蹭到的粉笔灰，此刻却在夕阳里闪着细碎的光。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四人踩着暮色往教室跑。江若衍跑在中间，忽然听见慕筠钰在旁边哼起歌——是她们上周一起学的那首英文歌，歌词里唱着“we are the light, we are the fire”。风掀起她的校服衣角，她忽然觉得，比起竞赛场上的孤军奋战，此刻手心里的温度，才是青春最滚烫的注脚。

路过高三楼时，有位学姐忽然从阳台上探出头，冲她们喊：“妹妹们加油！明年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暮色里看不清学姐的脸，却能看见她手腕上闪着银光——是和陈楚曦同款的星星胸针。

江若衍抬头望去，只见天边的晚霞正渐渐变幻色彩，像幅未完成的油画。她忽然明白，所谓青春，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解题过程，而是无数束微光的彼此映照：是考前互相画的重点，是生病时递来的热粥，是纸飞机上未说尽的约定，是此刻并肩奔跑时带起的风声。

晚自习的灯光次第亮起时，四人在教室门口分开。暮忆年忽然转身，举起手机晃了晃：“我刚才拍了纸飞机的落点！明年我们要带着录取通知书去捡它，然后——”她忽然压低声音，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还要在旁边藏一封给下一届学妹的信，就写‘这道青春的题，我们解给你看’！”

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江若衍望着眼前三张熟悉的笑脸，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发烫——那是比竞赛获奖更让她安心的力量，是比任何公式都更温暖的答案。

窗外，第一颗星子正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写到“盛夏”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