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羽冲出庭院时,撞进一片带着草木清香的柔软里。
“小心些。”
清冷又温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映着晚霞的冰蓝色眼眸里。伊恒蝶正微微蹙眉看着他,银白色长发垂落在肩头,发尾那抹粉像揉碎的晚霞,青色短裙的裙摆还沾着草叶,显然是刚从训练场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嘴角,指尖微动,终究只是递过一方绣着铃兰的帕子:“擦擦吧。”
韩羽的喉结滚了滚,接过帕子的手在发抖。
他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狼狈的模样遇见她,脸颊的疼、心里的堵,还有那点不敢言说的少年心事,此刻全搅成一团,让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又和你爷爷执了?”伊恒蝶蹲下身,拾起一枚滚到脚边的银币,指尖擦过上面的血渍时轻轻蹙了下眉。
韩羽猛地别过脸:“不关你的事。”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没散去的嘶吼痕迹。
“可你的拳头在流血。”伊恒蝶拉住他按在地上的手,他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是刚才砸裂青砖时弄的。
她从腰间的锦囊里倒出些浅绿色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他伤口上,指尖微凉,触得他心尖一颤。
“你不懂……”他想说韩芡的蛮不讲理,想说那所谓的“选择”有多屈辱,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声闷哼。在她面前,所有的愤怒都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难堪。
伊恒蝶却忽然笑了,银白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到他手臂上,发尾的粉色蹭得他皮肤发痒。
“做扈从又不是认输。”伊恒蝶将最后一点药膏涂好,轻轻按住他的掌心:“皓晨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跟着他未必是坏事,而且……”她顿了顿,发尾的粉色在他眼前晃了晃:“下届选拔还远着呢,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
她站起身,青色裙摆扫过地面的草叶,留下淡淡的香。“我去给你拿点伤药,”
她转身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盛着光:“别让关心你的人等太久,不管是总长,还是……其他人。”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像风拂过铃兰。韩羽望着她走远的背影,银白色长发在暮色里划出柔和的弧线,发尾那点粉像燎原的星火,忽然就照亮了他心里那片绝望的黑暗。
他攥紧掌心那方带着余温的帕子,刚才被银币砸裂的青砖旁,不知何时多了朵被风吹落的铃兰。
韩羽望着伊恒蝶转身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微凉的触感,方才被怒火和屈辱填满的胸腔,竟莫名空出一块,涌进些微说不清的暖意。
她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暮色里,她冰蓝色的眼眸像浸在溪水里的蓝宝石,清澈得能映出他脸上未干的血迹和狼狈。
“还有句话。”她声音放轻了些,银白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尾的粉色在昏暗中格外显眼:“皓晨虽强,却未必有你那份护着人的执拗。”
韩羽一怔。他从未想过,自己那点在韩芡看来是“鲁莽”的性子,会被她这般解读。
伊恒蝶的冰蓝色眼眸弯了弯,像是落进了星光:“扈从骑士的职责是辅佐,可辅佐不代表屈居人下,你心里那股不肯认输的劲儿,若是用对了地方,未必不能走出自己的路。”
她向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风拂过,带着她裙摆上青草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我在骑士学院的藏书阁见过些古籍,说真正的强者,从不在乎一时的位置,只在乎脚下的路是不是朝着想去的方向。”
韩羽的喉结又动了动,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望着她冰蓝色的眼睛,那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澄澈的、带着鼓励的光,像寒夜里的一点星火,却足够驱散他心里的寒意。
“伤药我放在演武场东侧的石阶上了。”她又笑了笑,冰蓝色的眼眸里漾起浅浅的涟漪,“别再跟自己较劲了,韩羽。”
说完,她转身真的走了。青色的裙摆扫过地面,像一只轻盈的蝶,银白长发在身后划出优美的弧线,发尾的粉色渐渐融入沉沉暮色里。
韩羽僵坐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他没有去捡地上的银币,只是攥紧了掌心那方绣着铃兰的帕子,朝着演武场东侧走去。
晚风掀起他的衣袍,刚才被韩芡掌掴的侧脸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那片绝望的黑暗,却被那双冰蓝色眼眸里的光,照得透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