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禅因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可以说是僵住了,一动也不动。
任嘉伦的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女孩子的香气——谢禅因的房间里是一股柔和温暖的橙花香,将生涩的他烘得温热。
谢禅因“我……”
她背对着他,艰难地咽了一下。
谢禅因“我药呢?”
任嘉伦?
谢禅因转过身,跪在床头,翻箱倒柜地找那所谓的“药”。她的手在颤抖,把整齐摆放的东西弄得一团糟。
任嘉伦“禅……”
谢禅因“我药呢??”
谢禅因“我今天应该吃过药了,我怎么又做梦了?”
任嘉伦“你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任嘉伦皱着眉看她,面上浮现出一种很微妙的神情。
谢禅因的眼泪仅瞬间就掉了下来。
少女跪在一地狼藉中,苍白着一张脸,眼眶胀得通红,无不昭示着她的崩溃。她在这一刻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怀疑自己也许从没有清醒过。
谢禅因“我只是想好起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正因为她感受过正在离开的人身上残存的余温,感受过每条生命猝逝时流淌出的最后的呼吸。
所以她每一次紧握的手掌,像是要捉住那些像风一样转瞬即逝的命运,虽然那些时刻定然徒劳。
任嘉伦“对不起。”
任嘉伦强撑着站起来,在谢禅因面前跪下,珍重地握上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
任嘉伦“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禅因。”
任嘉伦“但是。”
任嘉伦“那天你说你要醒了,消失在手术室的门口,然后医院开始坍塌。我想抓住你,跟着你走了。”
任嘉伦“我跑了很久很久,你就那样一直走在我前面,怎么叫也不回头。”
他的四周一片漆黑,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擦过他的脸颊、手背、身体,带来隐隐的阵痛。
他想过旅程的终站悬在未来的某个节点,也许他和谢禅因阴阳两隔,也许这只是他的一场梦境,也许他本来就不存在。
但任嘉伦始终没有停下来。
任嘉伦“再醒来,我就到这里了。”
谢禅因无声地流着泪,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问道。
谢禅因“你是想说……我没有在做梦?”
任嘉伦“禅因,我是有温度的,你摸摸。”
任嘉伦偏过头,爱怜地用脸颊蹭了蹭谢禅因的手背。
谢禅因“……穿越?”
任嘉伦“呃……”
他噎了一下。
任嘉伦“应该可以这么解释?”
谢禅因“你不如说是我疯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忽然笑出声。
任嘉伦“要疯也是我疯了,要做梦也是我在做梦。”
任嘉伦“是我求仁得仁。”
生与死,真与假。
时针偏转一格又一格,任嘉伦已经很多次与这个问题相互凝视,如同凝视一泓未知深浅的湖泊。
他不得不尽力跳出世俗定义的框架,从自己的角度和体会来思考。它们如出一辙地不容拒绝,落地就已成事实,单向侵入所有人的人生。
这一刻他不想再去探究其中缘由,因为哪怕只是瞬间也值得。
谢禅因“你怎么弄成这样……?”
谢禅因的指尖疼惜地蹭过他的脸。
任嘉伦“或许是‘穿越’的代价。”
任嘉伦耸了耸肩,笑道。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抱住了。
谢禅因沉默地拥住他,几乎能够触摸到自己与对方皮肤的温差,好像被扼紧颈喉般陷入心悸。
微妙未言的东西在他们之间爆发,长久以来的思念像冬天野地里的植物,在任嘉伦伸手拂去融雪时变得湿淋。
答案一朝临到眼前,有一种近乡情怯的不真实感随朔风漂游,漫上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