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天空在傍晚时分突然暗了下来。
魏无羡抬头望去，本该西沉的太阳被一片诡异的暗红色云层遮蔽，那云层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向四周扩散。他心口的轮回盘印记突然灼烧般疼痛起来。
"蓝湛！"他一把抓住身旁人的手腕，"你看天上——"
蓝忘机的瞳孔在暗光中泛着淡金色，那道金色正如潮水般扩散，几乎要覆盖整个虹膜。他掌心与魏无羡相触的道契烫得惊人，魏无羡甚至能闻到一丝焦糊味。
"禁地。"蓝忘机的声音低沉得不像他自己，"现在。"
他们御剑冲向云深不知处后山时，魏无羡注意到整个姑苏的鸟雀都在向相反方向逃窜。陈情在他腰间不安地震颤，仿佛感应到什么可怖的存在正在逼近。
"蓝霂要醒了，是不是？"魏无羡在风中大喊，"那些记忆碎片——"
蓝忘机没有回答，但他的金眸又亮了几分。
禁地的石门自行开启，露出幽深的甬道。魏无羡刚要踏入，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他踉跄后退，惊愕地发现只有蓝忘机能顺利进入。
"结界认主。"蓝忘机伸手触碰那道无形屏障，金光在他指尖流转，"等我。"
"等等！"魏无羡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从刚才就不对劲。那些记忆是不是在影响你？蓝霂的记忆？"
蓝忘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魏无羡心头一紧——十六年前在玄武洞底，当蓝忘机决定独自承担危险时，也曾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魏婴。"蓝忘机轻声道，"若我..."
"没有'若'！"魏无羡猛地收紧手指，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你答应过不会再瞒我任何事。蓝霂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轮回盘选中我们？"
一道刺目的金光突然从禁地深处迸射而出，蓝忘机闷哼一声捂住眼睛。魏无羡惊骇地看到，有血从他指缝间渗出。
"蓝湛！"
禁制在金光中消融。魏无羡冲进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蓝忘机，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璀璨的金色，连眼白都被染上金芒。
"来不及了..."蓝忘机的声音里混入另一个低沉的回响，像是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他来了。"
魏无羡这才注意到禁地中央的石台上摊开着一卷竹简——蓝启仁的字迹。他扶着蓝忘机走近，借着洞顶透下的暗红光线，看清了上面触目惊心的内容：
「蓝霂与冥帝本为双生，一光一暗，同源同根。轮回盘非连接之器，实为封印。当年自愿入轮回者非霂，乃冥帝。道契为证，同赴轮回方可终劫。」
魏无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黑衣的冥帝站在血池中央，面容竟与蓝霂一模一样。他手中握着的正是轮回盘，而蓝霂跪在池边，胸口插着避尘剑。不是封印，是献祭。蓝霂在将自己的半身封印进轮回盘！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金眸的仙君突然将他推开，"走！"
整个禁地开始震动，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魏无羡踉跄着站稳，惊愕地看到蓝忘机周身浮现出复杂的金色纹路——与轮回盘印记如出一辙。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魏无羡的声音发颤，"所谓终劫，是要有人再次献祭自己封印冥帝！你想替我去？"
蓝忘机没有否认。金光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道契...本就是当年契约的复刻。"
魏无羡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心口的轮回盘印记正在发光，与蓝忘机身上的纹路相互呼应。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苏醒——冥帝的那缕残魂正在共鸣。
"不..."他摇着头后退，"不是这样的。竹简上说'同赴轮回'，不是替代！蓝霂当年做错了，所以封印才会松动！"
一道比太阳更耀眼的光柱突然穿透山体，直射云霄。魏无羡抬头，透过崩塌的洞顶看到天空中的暗红云层被金光撕裂，一个巨大的金色法轮虚影正在云层后缓缓显现——轮回盘本体。
蓝忘机悬浮在光柱中央，白衣被染成金色。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已完全陌生。
"蓝霂..."魏无羡握紧陈情，感到掌心的道契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魏无羡。"蓝霂的声音从蓝忘机口中传出，却带着千年沧桑，"你体内有他的碎片。这就是为什么轮回盘会选择你们。"
禁地完全坍塌，他们站在废墟之中，头顶是越来越清晰的轮回盘。魏无羡突然注意到蓝忘机——或者说蓝霂——的右手正按在避尘剑柄上，姿势与记忆碎片中一模一样。
"停下！"他冲上前抓住那只手，"历史不能重演！冥帝当年自愿被封印一定有原因，我们得弄清楚——"
蓝霂的眼神突然波动了一下，蓝忘机的声音挣扎着浮现："魏婴...快走...我控制不了..."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月蚀开始了。
轮回盘完全现世的刹那，魏无羡看到蓝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被刻意抹去的画面终于清晰：不是背叛，不是镇压，而是一个绝望的双生神明，试图用自我分裂来终结永世的孤独。
"我明白了..."魏无羡在狂风中大笑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根本不是封印！你们本就是一体，轮回盘是容器，道契是纽带！"
他冲向光柱中的身影，不顾皮肤被金光灼烧的剧痛，一把将人抱住。掌心的道契与心口的印记同时爆发出刺目光芒。
"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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