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盘碎裂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魏无羡的耳中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视野里是漫天飞舞的金色碎片,每一片都映照着蓝忘机苍白的面容。他的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白衣身影被卷入狂暴的灵力漩涡。
"蓝湛——!"
嘶哑的喊声终于冲破桎梏,却在下一秒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吞没。天空像被撕开的绸缎,露出其后漆黑的虚无。无数怨灵如潮水般涌出,尖啸声刺痛耳膜。魏无羡踉跄着向前,陈情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笛身滚烫似烙铁。
冥帝的身影在风暴中若隐若现,那张与蓝霂一模一样的脸上竟带着释然的笑意。魏无羡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入侵,是归来。千年前被迫分离的双生神明,终于要在轮回盘的力量下重新合一。
剧痛从心口炸开,轮回盘印记像活物般蠕动。魏无羡低头,骇然看到一缕黑雾正从自己胸口剥离,如涓涓细流般汇向风暴中心。每一丝黑雾的抽离都像抽走他的魂魄,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
——黑衣的冥帝站在血池边,亲手将轮回盘一分为二;
——蓝霂跪在雪地里,避尘剑贯穿自己的胸膛;
——某个雨夜,年幼的他在夷陵街头醒来,掌心莫名多出一道陈年旧疤......
"原来如此......"魏无羡在剧痛中大笑,鲜血从唇角溢出,"我才是最后的封印。"
风暴中心的蓝忘机突然转头。那双金眸明明灭灭,时而清明时而混沌。魏无羡知道,这是蓝忘机在与蓝霂的意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神经,强迫自己迈开灌铅般的双腿。
"蓝湛!"他迎着能将人撕碎的灵压前进,衣袍被割裂成碎片,"你答应过......要带我回云深不知处的......"
一道金光突然劈开风暴。魏无羡看见蓝忘机的手穿透光幕,向他伸来。那只手上有避尘剑的茧子,有抄写家规留下的墨痕,有他再熟悉不过的温度。
毫不犹豫地,魏无羡握住了那只手。
世界在刹那间寂静。
他感觉自己跌入一片温暖的黑暗,无数记忆如萤火般在身边流转:蓝霂在雪山之巅独自抚琴的千年孤寂,冥帝在血海中仰望星空的永恒等待,蓝忘机在静室窗前一遍遍摩挲抹额的思念,还有他自己——在乱葬岗的尸山血海中,第一次吹响陈情时心底那份莫名的熟悉感。
"魏婴。"
有人在他耳边轻唤,声音重叠着四个灵魂的回响。
魏无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对面是四个模糊的身影:白衣的蓝霂,黑衣的冥帝,熟悉的蓝忘机,还有......另一个自己。
"这是......"
"我们的识海。"蓝忘机向他走来,眼中金光流转,"或者说,轮回的尽头。"
冥帝忽然笑了:"当年我分离的不只是魂魄,还有记忆。"他指向魏无羡,"你承载了我所有的'人性'。"
蓝霂沉默地凝视他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破碎的玉琴:"千年孤独,不过是一场执念。"
魏无羡看向自己的双手,黑雾与金光在指尖缠绕。他突然明白了竹简上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同赴轮回不是牺牲,而是接纳所有的因果,完整的自己。
"那就......"他深吸一口气,向四个身影伸出手,"一起回家吧。"
——
云深不知处的废墟上,风暴渐渐平息。
聂怀桑带着门生赶到时,只见一道身影独立于残垣断壁之间。那人闻声回首,左眼如墨玉般漆黑,右眼流淌着鎏金般的光彩。
"含光......君?"聂怀桑不确定地唤道。
那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熟悉的狡黠:"聂兄,有酒吗?"
话音未落,一滴泪突然划过脸颊。他怔了怔,抬手触碰那滴泪水,仿佛触碰千年时光里所有的遗憾与圆满。
远处的天际,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