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砸穿冰层时,阿尼亚用身体裹住达米安。混合血液从她嘴角滴落,渗进他裸露的机械心脏——微弱的蓝光竟重新亮起,频率与她狂跳的脉搏同步。冰湖下的水流裹挟着两人漂向暗河,阿尼亚在昏迷中看见十二岁的达米安:他正把偷来的草莓软糖塞进通风管道,军装口袋露出半截电击灼伤的手腕。
"醒醒!"
达米安拍打她脸颊的力道带着电流,阿尼亚咳出冰水,发现他们卡在废弃水电站的滤网前。他胸口的机械心脏外壳不翼而飞,合成神经如银色藤蔓缠绕着肋骨,随呼吸明灭的蓝光映亮墙壁的涂鸦——两个火柴人站在彩虹两端。
"父亲官邸在正北方三公里。"达米安撕下毛衣袖管包扎她冻伤的小腿,布料内层竟缝着军部地下管网的微型地图,"但我们要先去这里。"
他指尖点向地图边缘的教堂图标,旁边标注着母亲的字迹:小鸽子的糖果罐。
暴风雪在黎明前达到顶峰。阿尼亚的虹膜因基因过载泛着金属光泽,读心术穿透风雪捕捉到追兵的加密通讯。当装甲车从冰坡俯冲而下时,达米安突然将她推向结冰的橡树后——
"闭眼!"
他扯开左胸的合成皮肤,过载的机械心脏爆出致盲强光。追兵雪地摩托失控相撞的轰鸣中,阿尼亚听见自己当年在实验室的尖叫:「不要电击他!」
教堂彩窗早已破碎,圣母像怀里却藏着恒温保险箱。阿尼亚将婚戒按在识别区时,达米安正用改装过的管风琴音管狙击追兵。保险箱弹开的瞬间,陈年草莓香弥漫开来——整箱软糖早已硬化成半透明晶体,每颗糖心都封存着微型芯片。
"母亲用糖分保护数据不受电磁干扰。"阿尼亚捏碎最顶层的软糖,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实验日志。真相如冰锥刺入心脏:所谓的克隆计划,竟是西国军部用达米安父亲的基因培育的傀儡军队。真正的德斯蒙上将早被囚禁在官邸地下室,而冒充他的正是罗德里克。
枪声突然在祭坛后炸响。达米安用身体挡下射向全息仪的子弹,机械脊椎在阿尼亚怀中发出断裂的哀鸣。偷袭的克隆体踉跄倒地时,面具下露出罗德里克烧伤的脸:"你们...毁了我三十年的..."
阿尼亚的陶瓷手枪抵住他眉心,读心术却捕捉到混乱的记忆碎片:母亲实验室爆炸那夜,罗德里克疯狂扒开废墟的身影;他被迫接受洗脑改造时,喉部抑制器发出的电流声;还有达米安七岁生日那天,他躲在树后递出草莓软糖的颤抖的手。
"母亲把你当亲弟弟。"阿尼亚的枪口垂下来,"她实验室密码是你生日。"
罗德里克瞳孔骤缩,染血的手突然抓住达米安的机械神经管:"官邸地下室...有终止傀儡军的密钥..."
暴风雪吞没了临终遗言。阿尼亚将最后半块软糖塞进达米安嘴里,糖衣上的纳米机器人立即修复他断裂的神经管。两人搀扶着踏入风雪时,婚戒的定位信号突然被军部劫持——全息地图显示,真正的克隆体大军已逼近故乡的雏菊田。
达米安父亲官邸的地下室比军部基地更森严。基因锁认证通过的刹那,阿尼亚的读心术被海量记忆淹没:五岁的达米安偷看父亲给母亲写信,信纸印着"和平协议"草案;十岁的他哭着砸碎培养舱,救出与阿尼亚容貌相同的克隆体;还有实验室爆炸前夜,少年将真正的阿尼亚混进克隆体运输车的监控录像...
"密钥在这里。"虚弱的声音从培养舱后传来。真正的德斯蒙上将蜷缩在轮椅里,双腿已退化成萎缩的肉芽。他枯槁的手指按向心口,皮肤下凸起钥匙的形状:"需要...两个心跳...同时..."
警报声撕裂空气。克隆体大军撞破地下室合金门时,阿尼亚与达米安的手掌交叠按上将军胸口。机械心脏与血肉之躯共振的刹那,整座官邸的灯光骤然熄灭。三万克隆体在庭院里僵立成冰雕,他们额间的控制芯片同时爆出蓝色火花。
将军咽气时,将染血的雏菊胸针按进阿尼亚掌心。达米安突然单膝跪地,机械手指撬开胸针暗格——里面是母亲用糖纸写的婚约:「等和平降临,让我的小鸽子带你去彩虹尽头。」
朝阳刺破云层时,他们站在官邸废墟顶楼。阿尼亚的虹膜恢复暖棕色,而达米安机械心脏的蓝光正逐渐染上血色。军部直升机在远处盘旋,婚戒的投影屏却显示着全球新闻快讯:「克隆军团集体瘫痪」「神秘信号曝光三十年阴谋」。
"还剩最后一站。"达米安指向地平线上的彩虹,那是中和剂与毒气反应形成的光带。阿尼亚将草莓软糖的残渣撒向风中,糖晶在晨光里折射出七色彩虹——十二年前实验室窗边,他们曾用棱镜做过同样的光。
雪地摩托冲向彩虹的瞬间,军部的导弹锁定提示音刺耳响起。阿尼亚反而加大油门,后视镜里映出达米安微笑的唇语:「这次要飞着看。」摩托冲下悬崖的刹那,纳米滑翔翼在彩虹光晕中砰然展开,像极了她童年叠的纸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