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划破皮肤的瞬间，妍闻到铁锈味混着某种激活剂的甜腥。血珠顺着左臂滚落，在接触数据线的刹那汽化成淡红色雾霭，神经链接突然发出高频蜂鸣。
"你——"陆沉舟的瞳孔急剧收缩，接口爆出串蓝紫色电火花。强制开启的记忆洪流中，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影像如打碎的镜面，锋利地扎进两人意识。
穿全封闭防护服的研究员正用激光切割器分离三个培养舱。温妍的视角卡在0923C舱体的观察窗内，透过淡蓝色营养液看见中间舱体突然剧烈震动。某种泛着珍珠光泽的物质正从舱体缝隙渗出，防护服立即切换成最高警戒的猩红色。
"第三阶段主体意识正在转移！"模糊的广播声里，中间舱体运输车上的GPS坐标一闪而过：北纬32°06'。画面突然扭曲成雪花噪点，温妍腰的伤疤传来椎骨被活生生抽离般的剧痛。
陆沉舟的机械手指深深掐进她手臂伤口。更多血珠溅在数据线上激活的记忆碎片0923A舱体被推入某个地下设施，舱体下方用荧光涂料标记着"容错率0.3%"。
"母亲的反制程序..."温妍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金色代码，与陆沉舟正在解析的数据流完美契合。0923A舱体的销毁倒计时在链接中具象化成燃烧的引线，而她的神经突触正沿着这条火线逆向追溯。
书房窗外的暴雨突然变得寂静。温妍听见自己颅精密仪器启动的咔嗒声，就像二十年前被锁在培养里听见的最后声响。陆沉舟嘴角溢出的蓝色液体突然倒流，他的虹表层与温妍疤完全一致的0923纹路。
"双向验证完成。"机械合成的女声从两人接触传出。全息投影上的销毁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从27:13直接跳至02:59，红色警告框不断弹出【主体意识干涉】的警报。
陆沉舟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严重过载的机械接口。原本银灰色的金属环此刻布满蛛网状裂纹，蓝光从裂缝中渗出形成悬浮的神经脉络图。"你母亲设计的后门。"他声音里的电流音越来越，"用我的才能触发。"
温妍后腰的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胛骨，皮肤下的发光细线正将疼痛转化为具体坐标。某个深海实验室的三维模型在她意识中自动构建，而0923A舱体正在最底层的隔离区持续过载。
直升机旋翼的破**然刺穿雨幕第一发子弹击碎书房东南角的防弹玻璃时，温妍看清了狙击镜反光里那个蛇形徽章——与当年运输车队标志完全相同。陆沉舟带着翻滚到实木办公桌后方，飞溅的玻璃碎片在两人之间划出细小的血。
"他们来回收失败品了。"陆沉舟的机械右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强行将温妍染血的手按在自己暴露的神经接口上，"现在相信了？我父亲才是被放弃的那个试验品。"
温妍的指尖触到接口内部跳动的生物组织。与冰冷的金属外壳不同，那里柔软湿润得令人战栗，她此刻在链接感知到的、陆沉舟从未人的童年记忆片：十岁的男孩被按在手术台上，看着父亲亲手将第一组神经电极埋入他的锁骨。
0923A舱体的监控画面突然在投影中恢复。舱内沉睡的身影转过半张脸，温妍的呼吸骤然停滞——那张脸与陆沉舟有分相似，但右眼下方多了一道贯穿脸颊的陈旧疤痕。
"倒计时01:47。"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时，温妍发现自己的声音正与它同步。她的牙齿不受地磕碰出摩尔斯电码节奏，而陆沉舟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蓝色液体在实木地板上腐蚀出0923的凹痕。
直升机在公馆上空盘旋的气流掀飞了书房顶灯。在明灭不定的光线里，温妍看见自己左臂的伤口正在愈合，新生皮肤下隐约有金色数据流涌动。陆沉用受损的机械手掰开天花板暗格，拽出两把泛着哑光的手枪。
"选择。"他将其中一把塞进温妍掌心，枪管上蚀刻的神经锁正在识别她的生物特征，"跟我去炸了那个棺材，或者给我一枪。"
狙击红点突然扫过陆沉的太阳穴。温妍反射地臂，子弹穿过破损的落地窗，远处传来人体坠落的闷响。她的边缘闪过最后一段记忆代码：三个培养舱的监控画面里，中间舱体的能量读数始终是另外两个的十倍。
计时跳至00:59时，092A舱体突然在投影中直立起来。舱门开启的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最大音量——二十年前录制的童声透过杂音传来："沉舟，带妹妹回家。"
温妍的指尖在枪柄上收紧，金属表面的神经锁传来细微电流，像在舔舐她掌纹里的恐惧。陆沉舟咳出的蓝色液体在地板0923的凹痕里汇聚成微型湖泊，倒映着天花板上直升机探照灯刺目的光。
"你父亲..."她声音里混着机械女声的电流音，后腰纹路突然向颈椎窜出灼烧感，"是中间舱体？"
第二发子弹擦着陆沉舟耳廓射进书柜，整套《神经工程学原典》爆纸屑雪崩。他机械右手突然痉挛着掐住自己锁骨接口，那里正渗出珍珠光泽的黏液——与记忆闪回中舱体缝隙渗出的物质完全相同。
"倒计时00:47。"机械声突然变调成童声，"哥哥，密码是妈妈的眼睛颜色。"
温妍太阳穴突跳。二十年前实验室的消毒水毫无征兆地涌鼻腔，她看见记忆碎片里自己正隔着0923C舱体观察窗——穿白大褂的女人弯腰调试设备后颈露出鸢尾花形状的电极植入疤。
直升机突然俯冲带来的气流震碎了剩余玻璃，沉舟拽着她滚向暗门时，温妍发现他机械臂关节处露出生物。不是血肉，而是某种半透明凝胶状物质，正随着警报声节奏收缩膨胀。
"别碰那个！"他打落无意识伸过去的手，枪管突然转向自己太阳穴，"或者你更想看到这个"扳机扣动的刹那，温妍的反射神经快过思考，抬腕击中他手腕。子弹擦着暗门锁孔开，露出后面闪着荧光的液压装置。
陆沉舟虹膜上的0923纹路突然扩散至整个："你果然能预判我的所有行动。"他声音第一次出现类似痛苦的颤音，"母亲在你小脑植入的镜像神经元组——"
第三发子弹穿透他左肩时，温妍听见自己喉咙里迸出非人的高频啸。后腰纹路完全覆盖背脊的瞬间，所有疼痛转化为清晰的三地图：纬32°06'的海底，正有什么东西随着0923A舱心跳频率发出共鸣。
"00:23机械女声倒计时陆沉舟染血的手突然按住后颈，两人接触的皮肤爆出金色数据流。温妍视网膜上闪过最后一段被锁定的记忆：白大褂女人将注射器扎进十岁男孩的后颈，而他挣扎着将0923C舱体的安全密钥塞进嘴里。
直升机舱门开启的机械声混着狙击枪上膛的脆响。温妍在陆沉舟开始溃瞳孔里，看见自己左臂新生皮肤下浮现出与白大褂女人完全相同的鸢尾花疤痕。
"不是。"她掰开他无力的手指，将另一枪塞回去，枪管神经锁同时识别两人的特征，"是镜像。"
暴雨中传来舱体过载的沉闷爆炸声。计时归零的瞬间，温妍听见二十年前的自己隔着营养液拍打舱壁，而现在的她正与陆沉舟同步扣动扳机——两颗子弹在空中划出完美对称的弹道，一颗击直升机驾驶舱玻璃，打爆书房角落里持续发送坐标的伪装成古董钟的发射器。
寂静降临第五秒，温妍发现陆沉舟的蓝色液体变成了。真正的，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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