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黑暗像粘稠的沥青,包裹着林晓的每一寸皮肤。水滴声从深渊的某处传来,机械而冰冷,仿佛某种倒计时。寂静压得耳膜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潮湿的霉味。
“林晓……林晓……”
那声音像一根细丝,从后颈爬进她的耳朵。她猛地转身,瞳孔在黑暗中徒劳地收缩——没有人,只有刺骨的寒气蛇一般缠上她的脚踝。
“你是谁?!”
她的尖叫被黑暗吞噬,连回音都没有。雾气突然浓稠起来,像无数双苍白的手,扼住她的视线。她颤抖着伸出手,五指在眼前模糊成一片灰影。
恐惧终于碾碎了理智。
——要死了。
就在意识即将崩断的瞬间,她猛然睁眼。
天花板。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自己汗湿的掌心。
……是梦。
林晓瘫软在床上,像一具刚被打捞上岸的溺水者。
“你在害怕什么?”
那个声音像一根刺,扎在林晓的脑海里,拔不出来,也消化不掉。
“我在害怕什么?”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动了动,却给不出答案。
洗漱、换衣、整理书包——机械般的动作让她短暂地逃离思考。妈妈早已出门,桌子上留着早已冷掉的鸡蛋,她捏起蛋咬了一口,蛋黄凝固得像一块橡皮,咽下去时卡在喉咙里,有点难受。
暑假工并不好找。问了便利店、快餐店、书店,最终在一家偏僻的奶茶店得到了回应。店面很小,藏在巷子深处,招牌褪了色,但冷气开得很足,一推门,凉意就裹住了她汗湿的后背。
——像是闯进了某个与世隔绝的角落。
没有顾客时,林晓就靠在柜台边,透过玻璃门看外面的银杏树。树叶在风里沙沙响,偶尔飘下一两片,落在水泥地上,像被遗忘的信笺。
她喜欢这样的安静。
在这里,没人问她“你在害怕什么”。
下午5:00,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
林晓悄悄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膀,嘴角不自觉扬起——像一只被关了一整天的小鸟,终于能扑棱着翅膀冲向天空。
她正低头整理收银台,忽然,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撞进耳朵。
玻璃门被推开,热气裹挟着汗水的气息涌进来。四个高挑的身影堵在柜台前,运动服松垮地搭在肩上,皮肤还泛着运动后的潮红。
——周叙阳。
林晓的指尖猛地一颤,差点碰倒旁边的糖罐。他就站在最前面,发梢还滴着汗,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你好,我们要四杯柠檬水,多少钱?”他抬手抹了下额角,袖口蹭出一道浅浅的水痕。
“啊?哦!四杯柠檬水……16块!”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像一根绷紧的弦。
少年递来一张20元纸币,指尖有篮球摩擦留下的薄茧。林晓慌慌张张拉开抽屉,硬币哗啦啦散了一桌,她手忙脚乱地拢住四个,递过去时差点碰到他的掌心。
“谢谢。”
“不、不客气!”
玻璃杯里的柠檬片晃晃悠悠,像她此刻飘忽的心跳。余光里,周叙阳仰头灌下一大口,水珠顺着下颌滑进衣领。她急忙别开脸,假装擦拭根本不脏的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