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征婚

排练室的时钟啃食着九点十分的刻度，陈宇单膝跪在地板上扒拉手机支架，百褶裙早被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篮球社T恤，他今早为了抢厕所，把衣服穿反了都没发现。詹砚辞靠在储物柜旁转笔，深灰色卫衣袖口的褪色红绳晃成残影，那是去年三人在义卖会被学姐坑骗买下的“兄弟同心绳”，此刻像两根蔫掉的辣条挂在手腕。

“詹砚辞！再转笔戳到镜头，我就把你上次吃火锅烫嘴的视频发班级群！”陈宇抬头时，正看见沈纤鹤抱着作业本进门，浅灰毛衣领口支棱着根倔强的线头，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奶猫。

詹砚辞叼着根棒棒糖挑眉：“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你陈公主？昨天是谁穿着百褶裙卡在道具箱里喊救命来着？”

“那是工伤！”陈宇抄起沙发靠垫砸过去，却被沈纤鹤伸手接住。少年垂眼替他摆正手机支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先过小品吧，老师说的定格动作……”

“打住！”詹砚辞突然拍墙，“沈仙鹤你能不能别用讲题的语气聊排练？上次你把心跳加速演成心率过速，我差点以为在听生物课！”

沈纤鹤耳尖瞬间爆红，活像被人在脖子上挂了串小番茄。他昨晚熬夜写的笑点备忘录还在口袋里硌得慌……

三人晃出校门时，暮色正把教学楼染成橘子汽水色。陈宇踢着路边的石子：“说真的，明天要是演砸了怎么办？教导主任会把我们塞进垃圾桶吧？”

詹砚辞突然用马克笔在路灯杆上画乌龟：“怕什么？咱们铁三角是什么组合？是能把爱心涂鸦画成抽象派艺术的传奇天团！”

沈纤鹤看着他鬼画符的手速，默默从书包掏出湿纸巾把路灯杆擦干净了：“你上次把‘浪漫告白’演成rap battle，教导主任至今看见你转笔就摸速效救心丸。”

“那叫创新！”詹砚辞梗着脖子反驳，却在看见陈宇憋笑的表情时突然正经，“说真的……明天结束后，咱们把红绳摘了吧？反正义卖会早过了，留着怪傻的……”

“不行！”陈宇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得等拿了最佳表演奖再摘！到时候往领奖台一站，红绳一甩，多有排面！”

詹砚辞翻了个白眼：“土到掉渣！红绳早磨起球了，像三根泡面挂手上。”

沈纤鹤捏着红绳的手指蜷了蜷：“…留着当纪念吧。”他别开眼时，路灯恰好亮起，将三人交叠的影子拉得老长了。

第二天清晨五点，陈宇的房间还浸在墨色里，闹钟第三次震动时，他整个人裹着被子滚到床边。“再不起床就没煎饼吃了！”母亲在厨房喊。他胡乱套上裤子，抓起书包时瞥见墙上三人去年义卖会的合照，照片里詹砚辞戴着兔子耳朵发箍，沈纤鹤被挤得眼睛眯成缝，三人手腕上的红绳鲜艳得像团火。

詹砚辞的闹钟是楼下早餐铺的吆喝声。他蒙着被子翻了个身，却摸到枕头下的转笔，鬼使神差地在黑暗里转了起来。“又偷偷熬夜练转笔！”父亲踹开门，晨光跟着灌进来，照亮他袖口磨得起球的红绳。詹砚辞慌忙用被子盖住手腕：“今天排练！要是转笔失误，沈仙鹤会怼死我的！”父亲被逗笑，扔来一件皱巴巴的卫衣：“快把你那些歪门邪道用到学习上！”

沈纤鹤的闹钟是五点二十。晨光刚爬上窗台，他已经对着镜子演练微笑第三遍。母亲端着热牛奶进来，看见他校服袖口露出的红绳：“和同学吵架了？最近总见你盯着它发呆。”他猛地缩回手，耳尖发烫：“没……只是明天要表演。”

清晨五点五十，校门口的煎饼摊飘来葱花香气。陈宇咬着煎饼果子冲詹砚辞挑眉：“哟，今天没把卫衣穿成露肩装？”

“那是我故意凹的潮流！”詹砚辞嘴硬，却在沈纤鹤递来纸巾时，耳尖迅速染上和陈宇T恤同款的番茄红。三人晃进排练室时，晨光正从窗户斜切进来，把地板上的“铁三角必胜”涂鸦照得发亮，旁边的乌龟被詹砚辞连夜补了副墨镜，酷得像要去参加街舞比赛。

“先过小品！”陈宇一拍手，却在起身时踢翻了道具箱。塑料拖把桶骨碌碌滚向沈纤鹤，少年眼疾手快接住，却在抬头时和陈宇对视，耳尖“腾”地红透。

詹砚辞突然笑出鹅叫：“沈纤鹤！你脸红得像个番茄炒蛋！”

“要你管！”沈纤鹤梗着脖子反驳，却在陈宇递来润喉糖时，手指微微发颤。三人在晨光里反复练习摔倒和扶人，陈宇故意把踉跄演成醉酒步，詹砚辞扶人时故意发出“叮”的音效，沈纤鹤憋笑到肩膀发抖，耳尖红得能煎蛋。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发昏，陈宇瘫在地板上翻手机：“你们说，要是明天真的忘词……”

“忘词就现场征婚！”詹砚辞突然坐起来，“我举着麦克风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沈纤鹤在线答疑’，保证台下掌声雷动！”

沈纤鹤踢了他一脚：“那我就说‘詹砚辞卖艺救校，转笔一次五块’。”

陈宇笑得滚到两人中间，百褶裙从书包里滑出来一角：“不如咱们临时加个梗——我摔倒时，你们一人塞一颗糖到我嘴里，就说‘急救措施’！”

“那你得准备二十颗，防止某人趁机偷吃。”沈纤鹤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红绳。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把少年们的笑声叼向操场，惊起一片银杏叶，像他们乱七八糟却闪闪发亮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