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永远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冰冷。我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着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的热水早已变凉。墙上的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五个小时。
"苏小糖?"
我猛地抬头,看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面前。他的表情严肃,我的心脏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陆远怎么样了?"
"病情暂时稳定了。"医生翻看着病历,"额颞叶退行性病变发作时会引起剧烈头痛和短暂意识丧失。我们给他用了镇静剂和止痛药,现在睡着了。"
我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我能看看他吗?"
"可以,但别吵醒他。"医生犹豫了一下,"你是他家属吗?"
"我..."我咬了咬嘴唇,"我是他女朋友。"
这个称呼说出口的瞬间,我的耳根有些发烫。虽然我们接过吻,但从未正式确定关系。不过现在,这种细节已经不重要了。
医生点点头,带我来到一间单人病房。陆远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各种监测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仍然微微皱着,仿佛仍在与疼痛抗争。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陆远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节分明,此刻却无力地摊开着,任由我十指相扣。
"笨蛋..."我小声嘀咕,"明明不舒服还硬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林姐和张教授走了进来。林姐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身便装,看起来疲惫但清醒。张教授则拄着拐杖,脚步蹒跚。
"他怎么样?"林姐低声问。
"暂时稳定了。"我重复医生的话,眼睛没离开陆远的脸,"医生说这是额颞叶..."
"退行性病变。"张教授接过话,走到床边检查陆远的瞳孔,"典型的星辰计划后遗症。当年参与实验的十二人中,有七人出现了类似症状。"
"包括我父母?"我抬头问道。
张教授摇摇头:"不,你父母是控制组。他们的症状...不太一样。"
"什么症状?"
张教授和林姐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姐叹了口气:"苏小糖,你确定现在要谈这个吗?"
"我确定。"我握紧陆远的手,"我需要知道一切。关于我父母,关于星辰计划,关于...为什么宋雅如此执着于这份数据。"
林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好吧。但故事很长,你得有耐心。"
"星辰计划始于三十五年前。"张教授靠在窗边,声音低沉,"最初是纯学术研究,探索人类记忆的存储和提取机制。后来军方介入,研究方向转向记忆控制和神经武器。"
"神经武器?"我皱眉。
"想象一下,"林姐解释,"如果能直接控制或删除人的特定记忆,就能制造出绝对服从的士兵,或者彻底瓦解敌人的意志。"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所以这是武器研究?"
"本来是。"张教授苦笑,"但你父亲和陆明远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人类记忆的本质可能不仅仅是神经连接,还涉及量子层面的信息存储。这意味着..."
"意味着记忆可以被备份,甚至转移。"林姐接过话,"理论上,一个人的人格和记忆可以完整保存下来,不受肉体死亡影响。"
我的大脑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所以...我父母研究的是永生?"
"不,是记忆的永恒。"张教授纠正道,"但军方只看到了武器价值。当他们要求转向武器开发时,你父亲和陆明远拒绝配合。"
"于是他们被..."
"被灭口。"林姐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伪装成车祸。我当时在另一辆车上,亲眼看着他们的车冲下悬崖..."
她的声音哽咽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雷厉风行的林姐如此情绪化。
"那您是怎么...?"
"我假装配合军方,接管了研究数据。"林姐深吸一口气,"但我偷偷复制了三份,分别藏了起来。后来我退出科研界,转型做出版,就是为了更好地隐藏这些资料。"
"为什么是出版业?"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姐苦笑,"谁会想到尖端神经科学研究会藏在一堆言情小说中间?"
我一时语塞,低头看着陆远平静的睡颜。他的父亲和我父母都是这场科学博弈的牺牲品,而我们俩,不知不觉中继承了他们的遗志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