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椿.余温

“树影在斑驳的城墙上移动，绿色的叶子开始打卷，花朵在极感时掉下变成泥巴…你问我时间之外是什么？我会说时间之外仍是时间…”

夜晚辛都城墙-

辛都城墙上的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魏止禾攥着腰间短刃的指节泛白。远处的营地里，乔家联姻车队的灯笼连成蜿蜒的红线，明灭如泣血的蛇，与城头燃烧的魏军旌旗在夜色里交织成刺目的画面。

篝火突然爆开一朵火星，烫得她睫毛轻颤。十四年前母亲将她护在怀中的温度，与此刻篝火的灼热重叠。那时她蜷缩在母亲怀里，听着城外的厮杀声由远及近，最终归于死寂。而现在，害死父兄的仇敌之女，却要披着嫁衣踏入魏家。

"在想磐弈？"

低沉的男声惊得她猛然转身，魏枭不知何时立在光晕边缘，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身后的魏朵正被传令兵拽着衣袖低语，月光掠过她腰间晃动的虎符，在青石板上投下冷硬的光斑。

魏止禾别开脸，余光瞥见他手里提着的酒壶。这是魏家铁骑攻下辛都后缴获的西域葡萄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壶中轻轻晃荡，映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

"你该去守粮仓。"她故意冷硬的语气里藏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魏枭忽然笑了，喉结在阴影里滚动："今夜该轮值的是..."他突然噤声，因为魏朵已经小跑着折返，远远扬手："枭哥！粮草清点出了纰漏！"

看着魏朵远去的背影，魏止禾以为他会立刻离开。不料这人却径直在她身边坐下，粗粝的手掌将酒壶推过来："小心火燎了睫毛。"

空气骤然凝滞。魏止禾盯着他虎口处新结的疤痕——那是昨日攻城时为救她留下的。远处传来乔家车队的更鼓声

"当年父亲战死前，把这枚虎符塞进我怀里。"她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半露的青铜纹章，"他说魏家儿女当马革裹尸，可我现在却要看着仇人登堂入室。"

魏枭沉默良久，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他伸手拿棍子拨弄篝火，火星腾空而起，在两人头顶织成转瞬即逝的金网："太夫人说，磐弈关有二十万守军。"他顿了顿，侧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而我们的粮草，只够围城七日。"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魏止禾猛地转头，却见他正凝视着跳跃的火焰，剑眉拧成锋利的弧度："乔家车队里，有着能让磐弈守军倒戈的号印。"

夜色更深了，营地某处传来马匹的嘶鸣。魏止禾忽然意识到，魏枭的披风不知何时搭在了她肩头，带着淡淡硝烟味的布料裹住她发凉的脊背。

良久，她轻轻起身，披风滑落时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夜深了，你也早些歇着。"她将披风叠好递过去，指尖在魏枭掌心短暂停留。

魏枭怔怔地接过披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营帐深处。夜风卷起灰烬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上的纹路。当年他的父亲与魏止禾的父亲一同战死沙场，那时他不过是个攥着断剑的少年，而止禾还被护在母亲怀里。如今故人已逝，活着的人却要咽下仇恨，为所谓的大局折腰。

他重新坐下，用木棍狠狠搅动篝火。火星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出细碎的光痕，又很快湮灭。想起白天在议事厅，魏劭攥着和亲密信时青筋暴起的模样，想起太夫人鬓角新添的白发，魏枭忽然将脸埋进披风——那里还残留着止禾的温度，却凉得让人心疼。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魏枭起身将披风系在腰间，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握紧腰间长刀，目光扫过乔家车队方向。

魏劭认为辛都百废待兴，现在也不适合和小乔成亲。公孙羊却认为相互并不矛盾，几家势力联合起来就是一头鹿，而磐邑就是鹿的心脏。魏劭却表示对方如果能主动交出磐邑，他不杀小乔已经是仁慈了。次日，双方商谈的时候，公孙羊提出在磐邑完婚，而乔家方面提出在辛都成亲，双方各不相让。侍女小桃也不理解为何双方吵这个，小乔给出了解释。而魏劭则偷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立刻表示如果没有诚意，就此将人送回去。但当他撩开帘子，看到帘子后面的小乔时，心中不由得一动。小乔那灵动的眼眸、清秀的面容，仿佛一道光照进了他充满仇恨的内心

公孙羊率先提出辛都十四年前，数万无辜生命埋骨于此，那血腥的过往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让乔家人在面对相关事宜时，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毕竟，当年焉州在这件事上确实理亏，那一段惨痛的历史，如同幽灵般萦绕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魏劭霸道表示这件事不需要商议，定下盘邑即可，并且送给小乔一些东西。使者觉得这是魏劭有意与小乔修好，认为答应此事也未尝不可。然而，小乔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深知魏劭绝非怀揣好意，这背后隐藏着的，是赤裸裸的威胁。在她看来，魏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不将盘邑拱手相让，他必然会凭借武力强行夺取。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小乔深知，若想破局，就必须深入了解魏劭内心真正的诉求。于是，小乔暗中派人四处打听关于魏劭的种种事迹。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凶残至极的形象逐渐浮出水面。据说，魏劭曾将李肃斩断身体，装在箱子里示众，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而且，他还严禁百姓祈福，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与信仰都扼杀在摇篮之中。夜晚，他更是严禁有人靠近，众人纷纷猜测他是害怕有人暗杀。但实际上，这背后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惨痛过往。小时候，魏劭曾被关在箱子里逃过一劫，可就在那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他亲眼目睹了父亲和哥哥的惨死。从此，黑暗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噩梦，他对黑暗的惧怕深入骨髓。辛都，曾经是魏家的地盘，可如今被霸占许久，早已物是人非。魏劭想要收服这里的人心，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百姓们听闻魏劭每天都在统计户籍，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猜测魏劭此举是为了将这里的人杀光。在这种恐慌的氛围下，百姓们看到小乔时，纷纷流露出急切的神情，希望她能尽快与魏劭成亲。在他们看来，只有小乔成为魏劭的妻子，魏劭才会放下那颗屠戮的心，让辛都恢复往日的安宁。小乔身着一袭红色衣衫，站在桥头上。微风拂过，衣衫随风飘动，美得动人心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称赞小乔的美貌。

“哎？快看，上面有个穿红衣的女子”

棠梨都说泱水十分色，双姝占八分…

棠梨乔女的确如传闻那般…

她的姿容仿若上天精心绘制的画卷，眉眼间流转的韵味，恰似春日微风轻拂湖面，荡起层层令人心醉的涟漪。行走间，罗裙曳地，环佩玎珰，每一步都仿佛带着独有的韵律，引得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汇聚于她一身，那倾城之貌当真不负泱水双姝的名号。

魏止禾走，去看看

檀台之上-

暮色将檀台染成血色，乔女的红衣在风中摇曳，她站在桥栏边俯瞰，远处魏家军的营帐正升起袅袅炊烟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魏止禾玄色劲装裹着寒气逼近。她刻意将剑柄撞在桥柱上，发出清越的声响："乔姑娘这身装扮倒比辛都城头的战旗还鲜亮。"

乔女缓缓转身，发簪在晚霞中忽明忽暗："魏姑娘的战甲也不差，听说前日攻城，魏姑娘的匕首又添了新血？"止禾指尖抚过桥栏上的螭纹，护甲划过木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桥下传来百姓的私语声，像潮水漫过干涸的河床。"若这乔女真成了巍侯夫人...这里啊也就不用打仗啦"议论声被风揉碎，却清晰地落进两人耳中。魏止禾望着桥下蝼蚁般的人群，忽然想起父亲战死时，自己也是这样渺小地蜷缩在地窖里。

晚霞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斑驳的桥面上纠缠。魏止禾忽然轻笑出声："百姓倒是天真，以为一件嫁衣就能堵住血海深仇。"她故意凑近，让对方看清自己眼中未褪的血丝，"乔姑娘可知，我父亲临终前，指甲缝里还嵌着边州士兵的皮肉？"

远处传来马蹄声，魏劭与军师公孙羊并辔而来。公孙羊抚须轻笑："两位女郎倒有闲情赏景。"魏劭却盯着乔女扬起的红纱，喉间溢出冷笑："不过是个摆弄风情的花瓶。"他故意提高音量，让桥上的人听得真切，"珺璟也是，莫要被花架子迷了眼。"

乔女指尖微颤，转瞬又恢复从容。她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腕间金铃轻响："听闻魏侯最恨巧言令色之徒，不知魏姑娘这番针锋相对，算不算..."话音未落，魏止禾已抽出匕首抵在桥栏上，寒光贴着乔女耳畔擦过，惊起几只归巢的寒鸦。

“主公，魏姝她…”

魏劭珺璟有分寸…

"乔姑娘最好记住，"魏止禾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冰凉的耳垂，"这桥上没有流水，却能淹死人。"她猛地收刀入鞘，转身

魏劭勒住缰绳，望着桥上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公孙羊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将军，这两个...倒像两柄出鞘的刀。"魏劭冷哼一声，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那就看谁先割破对方的喉咙。"

暮色彻底沉下去时，乔女望向远处的景色，踌躇不已，而魏止禾站在军营高处，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霞，将匕首擦拭干净泛出银光，这场联姻，从来不是和平的开始，而是另一场战争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