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物物而不物于物”
若你不怕失去,就不会被控制,反而能更轻松的驾驭。不要害怕失去,你所失去的本来就不属于你。运用外物,相互成就,但不执着于外物,就不会被外物所奴役。保有内心的自由与独立,你是最好的自己,美好的事物将靠近你。
战国·庄子《庄子·外篇·山木》
城门口,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魏梁和魏渠并肩而立,翘首以盼。不多时,苏娥皇的车队缓缓驶来,她的弟弟苏子信骑马跟在一旁。车帘掀起,苏娥皇身姿婀娜地下了马车,面带微笑,仪态万方。众人本以为会将他们姐弟俩安排到魏候的府中居住,可迎来的却是驿馆的安排。苏娥皇站在驿馆前,眉头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心中认定这定是小乔的主意。城中热闹非凡,大街小巷人来人往。魏梁穿梭在人群中,看到有卖花钿的摊位,脑海中浮现出小桃的模样。他停下脚步,仔细挑选了一个牡丹花钿,付了钱后便匆匆往回赶。小桃正坐在屋内,心中本就对苏娥皇的到来满是不满,此时看到魏梁递过来的花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一把夺过花钿,狠狠地踩在脚下,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屑。次日,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徐夫人的屋内。徐夫人正坐在桌前,与小乔商议着寿宴的诸多事宜,止禾躺在摇椅上看着书,这时下人来报玉楼夫人前来拜见
晨光如碎金般倾泻在缠枝莲纹窗棂上,将徐太夫人屋内的云纹锦缎帘幕染成琥珀色。太夫人手指轻轻叩着黄花梨木桌面,与小乔商议寿宴细节的话音忽而被一声通传打断:"玉楼夫人求见!"
止禾手中的《齐民要术》"啪嗒"掉在青石地砖上,摇椅还在晃荡,她已踉跄着扶住桌角。藕禾色交嵛裙扫过满地碎光,发间珍珠步摇随着急促的步伐乱颤:"祖母!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话未说完,人已像受惊的雀儿般从侧门窜了出去,只留下满室凝滞的空气。
小乔望着那抹消失的倩影,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攥出褶皱:"珺璟这是......"
"她啊,打小就躲着娥皇。"徐太夫人转动着紫檀佛珠,眼角皱纹里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望着小乔困惑的神色,压低声音:"娥皇幼时总爱捉弄珺璟,结了不少梁子。"
话音未落,鎏金步摇的璀璨光华已漫过门槛。苏娥皇身着茜色织金直裾裙,裙摆上的银丝凤凰随着步伐流光溢彩,眉间花钿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外姑祖母万安。"她盈盈下拜,腕间金铃撞出缠绵声响,"听闻您身子康健,娥皇悬着的心才落下。"
徐太夫人虚扶一把,目光扫过她鬓边新摘的海棠:"听说陈州主缠绵病榻,你这千里奔波......"话未说完,苏娥皇已红了眼眶,鲛绡帕子按在眼角:"身在边州如履薄冰,唯有想起幼时在外姑祖母膝下的日子,才能得片刻安宁。
妾身虽居边州女君之位,实则处处受制。每每忆起幼时您教我描红的恩情......"她忽然哽咽,掏出手帕轻拭眼角
徐太夫人用象牙梳篦拨弄着案头《孙子兵法》,檀木梳齿刮过竹简发出细微声响:"既是散心,便安心住着。这是巍侯夫人乔氏,府中大小事务都是她操持。"
"早闻妹妹有'日谪华'之貌,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及万一!"苏娥皇盈盈下拜,发髻上的点翠凤凰几乎要触到小乔裙裾,"方才只顾着与外姑祖母叙旧,竟是失礼了。往后若能常得妹妹指点......"
"玉楼夫人折煞妾身。"小乔福身回礼,月白色披帛无风自动,"您贵为边州女君,妾年纪尚轻,不敢僭越。"
"焉州乔氏贤名远扬,乔公仁政更是泽被万民。"苏娥皇突然逼近,指尖拂过小乔鬓边珠花,"倒是妾身,该多向妹妹讨教管家之道......"
空气骤然凝固。徐太夫人合上竹简不语
苏娥皇脸上的笑纹还未僵透,朱夫人已裹挟着浓郁的沉水香闯进来:"哎哟!几日不见娥皇竟丰腴了!这才是母仪一方的福相!"她捏着苏娥皇的手腕啧啧赞叹
两人含蓄一番后
苏娥皇突然轻拍掌心:"瞧我这记性!此次来渔郡,听说容郡在闹饥荒,特意带了一些粮食随我一起。"她望着徐太夫人骤然收紧的瞳孔,笑意愈发温柔,"就当是给外姑祖母的寿礼,略表孝心。"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小乔看见徐太夫人摩挲佛珠的手顿住,檀木珠相撞发出刺耳声响。"粮食非寻常之物,"老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此事需仲麟定夺。"朱夫人便说这才像是一家人,徐太夫人出言提醒她这些闲话就不要再说了,小乔浅笑上前“想必祖母也乏了,她改日再来侍奉,太夫人表示你有心啦,让她们两也去歇息吧
暮春的暖风裹着麦芽糖的甜香掠过青瓦,止禾将茜色软缎披风又紧了紧,蝉翼纱帷帽在鬓边轻轻晃动。她特意绕开主街最热闹的区域,靴底却还是沾了糖画摊滴落的琥珀色糖浆。刚拐进布满油纸伞的巷口,忽闻头顶传来竹骨断裂的脆响。
一只凤凰纸鸢打着旋儿栽下来,绛紫色丝线如灵蛇般缠住她披风上的珍珠坠子。止禾本能地旋身侧翻,腰间软剑"呛啷"出鞘三寸,却见迎面扑来的青衫男子发间玉冠歪斜,手中还攥着半截断了线的竹骨。
"姑娘当心!"男子带着松香气息的广袖擦过她耳畔,止禾足尖点地借力后跃,绣着缠枝莲纹的裙摆旋成半朵绽开的花。待看清来人剑眉星目间流转的笑意,她握剑的手微微一滞——那眼尾微挑的弧度,竟与苏娥皇有几分相似。
"在下莽撞。"苏信单膝跪地行了个揖礼,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牢牢钉在她帷帽下若隐若现的杏仁眼上,"只是这缘分蹊跷——我这凤凰,偏要缠着姑娘的蛟龙。"
止禾这才惊觉,腰间貔貅玉佩不知何时勾住了纸鸢的尾羽。她耳根腾地烧起来,抽出靴筒里的匕首便要割线,却听对方突然凑近:"且慢!这凤凰尾羽用的是蜀地银丝,姑娘的匕首......"
话音未落,寒光已过。止禾手腕轻抖,锋利的刀刃精准避开丝线,只将缠在玉佩上的鸢尾羽削得粉碎。"公子自重。"她将断剑插回鞘中,转身时披风扫过对方手背,却在踏出三步后猛地顿住——那若有似无的松香里,竟混着一丝熟悉的龙脑香。
"敢问姑娘芳名?"苏信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带着不容拒绝的热度。止禾攥紧腰间玉佩,想起苏娥皇发髻间晃动的点翠凤凰,忽然转身冷笑:"公子的凤凰,还是留给边州的风沙吧。"
她踏着满地飘落的桃花疾行,却没看见苏信倚在酒旗风下,将半截绛紫色丝线缠在指间把玩。"去查查,"他对着暗处的影卫挑眉,眼尾的弧度危险又迷人,"这带剑的美人,怎么会知道我从边州来?"
与此同时,乔主公乔越派张浦运送麦种而来。若收下苏娥皇的粮食,焉州必然脸上无光。苏娥皇私下约见魏劭,她身姿摇曳地走进屋内,眼神中带着一丝柔情,提及往日的情感,又表示对小乔的疼爱,认为小乔掌管魏家事务辛苦,且乔魏两家有恩怨,政事上应让小乔少参与。她还表明带来的粮食并非边州的,是自己出资购买,让魏劭不必有顾虑。然而,魏劭却并未收下这粮食。小乔得知此事后,心中也在推测苏娥皇送粮食的意图,同时担心焉州的面子问题,让她意外的是,魏劭并未收下。小桃将魏劭和苏娥皇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小乔。小乔坐在屋内,手中拿着书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中涌起一股醋意。晚上,魏劭来到小乔的房间,见小乔坐在桌前,背对着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魏劭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花钿上,心中以为是小乔喜欢,便主动提出带她去街上购买。小乔却突然转过身,没好气地提醒魏劭,自己从小到大最讨厌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魏劭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应。乔家的麦种顺利进入城中。
小院里,郑姝正踮着脚收晾衣绳上的粗布衣裳。细雨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单薄的襦裙被风吹得紧贴身形。远处,苏信撑着湘妃竹伞,目光在她窈窕的身姿上流转。
"不愧是从巍侯府出来的人。"苏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身段样貌,倒真有几分贵女风范。"话音未落,郑姝脚下一滑,重重摔在泥泞中。一旁的仆人刚要上前,却被苏信抬手拦住。
青衫掠过雨幕,苏信蹲下身,油纸伞恰到好处地遮住郑姝头顶。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事急从权,无意冒犯娘子。"郑姝抬起头,朦胧雨色中,眼前男子剑眉星目,广袖间的松香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
"郎君请讲。"郑姝轻声道,伸手搭上那只温暖的手。
"不知娘子可否告知,去巍侯府的路如何走?"苏信目光灼灼,"听闻太夫人寿辰将至,在下特来拜贺。"
"巍侯府?你要寻巍侯?"郑姝微微一怔,警惕地后退半步。
"这位是武山国苏氏少主。"仆人适时上前,"久仰巍侯威名,特备厚礼前来。"
"原来是贵客。"郑姝福了福身。
苏信趁机作揖:"在下苏信,字子信。见娘子姿容绮丽,实在不忍见你在此操劳。不知是哪家郎君,竟舍得让娘子做这粗活?"
郑姝脸颊微红:"去侯府的路有些曲折,若郎君不弃,待我换身衣裳,亲自带路。"
"求之不得。"苏信将伞递到她手中,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这伞你且用着。"
待郑姝转身回房,苏信收起脸上的笑意,与仆人走到暗处。苏娥皇不知何时撑着伞出现在阴影中,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阿姐,得手了。"苏信把玩着袖中玉佩,嘴角勾起得逞的弧度,"这郑姝单纯好骗,明日定能顺利混进魏府。"
苏娥皇望着魏府方向,眼中杀意渐浓:"魏劭既拒了我的麦种,那就让他尝尝,乔家的麦种里又掺着怎样的“惊喜”......"雨声渐急,将两人的对话淹没在无尽的夜色中。
雨丝敲打着窗棂,止禾斜倚在雕花拔步床上,白玉色寝衣半敞着领口,松松绾起的青丝垂落在月白色鲛绡帐幔间。床头鎏金鹤形烛台摇曳着暖光,将她凝思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女郎,该歇着了。"阿云捧着刚烘干的帕子走近,见止禾仍盯着帐顶出神,忍不住嗔道,"白日里偷溜出府逛了整日,这会儿又在想什么?"
止禾转脸看向阿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角:"昨日在集市上,遇到个奇怪的男子......"她顿了顿,想起那抹带着龙脑香的松木气息,耳尖微微发烫,"对了,随玉楼夫人来的,可还有旁人?"
棠梨愣了愣,将帕子搭在屏风上:"听魏梁、魏渠两位将军说,同行的还有玉楼夫人的胞弟苏信。说是边州有名的风流公子,生得倒是俊朗,只是......"她压低声音,凑近床边,"听闻此人手段狠辣,在边州时没少替他姐姐苏娥皇处理棘手之事。"
"苏信......"止禾翻身侧卧,锦被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记忆里那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眼与苏娥皇重叠,腰间貔貅玉佩硌得她生疼。她忽然想起那截断了线的凤凰纸鸢,想起男子盯着她时眼底暗藏的探究,猛地坐起身来。
"女郎?"棠梨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备笔墨。"止禾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棠梨慌忙取来文房四宝,就见自家姑娘握着狼毫,在宣纸上重重写下"苏信"二字,墨迹晕染开来,像极了今日那截绛紫色丝线。
"派人去查。"止禾将笔狠狠掷进笔洗,溅起的墨点在窗纸上投下狰狞的影,"查清楚苏信此人,从他踏入渔郡的第一步开始,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要仔仔细细报来。"她转头看向窗外雨幕,想起白日里那若有似无的龙脑香,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若查到什么,立刻告诉我。"
棠梨望着姑娘紧蹙的眉峰,忽然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往常即便遇到刺客,止禾也从未这般凝重过。她福了福身正要退下,却听见帐幔后传来一声轻叹:"苏娥皇......果然不会空手而来。"
雨声渐急,止禾裹紧外袍走到窗前。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窗纸上,与雨幕中摇曳的竹影重叠,宛如一幅水墨画卷。她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想起白日里苏信那句"缘分蹊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所谓的缘分,怕是带着毒的蜜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