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KPL

到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一诺的右手腕舟骨骨裂，韧带严重拉伤。身体大部分软组织严重挫伤，颈椎第四节轻微错位。并且旧伤左腿的膝盖半月板撕裂，可能会影响到日后的正常行走。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一诺的手腕虽然复位，但医生明确表示，高强度的电竞训练和比赛是万万不可能再承受的。脸上和身体其他地方的小挫伤微不足道，但是他左腿膝盖半月板的撕裂无法全自愈，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那种程度了。他出院之后，走路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跛意，虽然不明显，但对于需要快速反应和灵活走位的职业选手来说，这是致命的。他必须从此告别KPL的赛场了。

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诺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状况。他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还是跟之前一样平静。或许，在他明知伤势未愈，却依然选择在季后赛的关键场次带伤上场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一切应该有的结局。

谁能想象，做出这样一个觉悟，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赛训总监老林时不时的会来看看一诺，坐在病床边上陪他说说话。一诺问老林：「我的位置，谁顶上去了？」

「啊？新来的小陈，打野出身，转的中单。」老林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一诺，说：「这小子操作是挺亮眼的，就是大局观还差点。不过嘛，训练赛打得还可以，有几个老队员带着…」

一诺没说话，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寡淡无味。

老林看着他，叹了口气：「你知道，俱乐部需要成绩。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新人换旧人，残酷得很。不过你放心，就算退役了，俱乐部也不会亏待你。直播啊，助理教练啊，随便你挑。或者去青训营带带孩子也行。」

“直播？”一诺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语。他想到了那些对着屏幕喊着“一诺加油”、“别送了”、“退役吧”的弹幕，想到那些铺天盖地的质疑和谩骂。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苹果。

“我知道了。”他慢慢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我想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看吧。”

老林走后，队长阿昭来了。他带来了一堆水果零食，还有几本漫画。坐下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地剥了个橘子递过去。

“谢谢。”

“谢什么。”阿昭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微微泛红。“你小子……干嘛要拼到这个份上。”

一诺看着天花板，没有回答。拼到这个份上？为了什么？为了冠军？为了粉丝？为了证明自己？或许都有，或许又什么都不是。只是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只是对那个舞台的渴望。

“不后悔吗？”阿昭又问。

后悔吗？如果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他也会想，如果当初再谨慎一点，如果不是那个关键的抢龙……但人生没有如果。

“没时间后悔了。”一诺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