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一般

傅家老宅的露台总带着潮湿的晚风，夏琳趴在雕花栏杆上，看着楼下花园里被月光染成银白的绣球花。傅时凛端来两杯温牛奶时，正撞见她对着花丛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的木纹。

“还在想杜雅思的事？”他把杯子递过去，杯壁的温度熨帖着掌心。

夏琳摇摇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只是突然觉得……像做梦。”她转头看他，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重生这种事，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傅时凛靠在栏杆上，指尖摩挲着杯沿：“第一次听到时，确实很惊讶。”他坦诚道，“但仔细想想，你每次在危机前的警觉，对傅昼和周衍的精准预判，甚至连我办公室抽屉里放着胃药都知道……”他忽然轻笑，“除了‘重生’，好像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夏琳的脸微微发烫。前世她总借着汇报工作的名义去他办公室，次数多了，自然摸清了他的习惯——比如他总把胃药藏在最底层抽屉，因为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饮食不规律。这些细节她本以为早已遗忘，却在重生后不经意间流露。

“其实……”傅时凛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你说前世我为了救你才……”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那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人，我都会出手。”

夏琳的心猛地一揪。她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可前世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他倒在血泊里最后望向她的眼神，早已刻进灵魂深处。她放下牛奶杯，突然伸手抱住他，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衬衫上：“不一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对我来说，不一样的。”

傅时凛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抬手轻轻环住她的背。晚风卷起她的长发，缠在他的手腕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她母亲最喜欢的味道，她总在发间喷一点同款香水。

“夏琳，”他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没经历过你的过去，但我见过你这一世的样子。你为了守护家人拼命的模样，为了夏氏熬夜改方案的样子，还有……”他想起她在码头为他挡开子弹时的决绝，喉结滚动，“为了我不顾一切的样子。这些就够了。”

露台的灯不知何时亮了，暖黄的光晕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夏琳渐渐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冲动，正想松开手，却被傅时凛抱得更紧。

“别躲。”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滚烫的温度，“让我抱一会儿。”

接下来的几天，集团事务暂时交给副手处理，傅时凛带着夏琳回了趟夏家老宅。许墨倾一早就炖好了汤，看到傅时凛锁骨处的伤疤时，心疼地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活像在看自家女婿。

“妈，他这伤快好了。”夏琳红着脸解围，却被母亲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

“女孩子家要懂得心疼人。”许墨倾朝她挤挤眼睛，又转向傅时凛，“时凛啊，我们家琳琳看着厉害，其实心思细着呢。你们俩……”

“妈！”夏琳赶紧打断，生怕母亲说出更离谱的话。

傅时凛却笑着接话：“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他看向夏琳，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饭后，夏父叫傅时凛去书房谈事，许墨倾拉着夏琳在花园里散步。栀子花的香气漫在空气里，母亲忽然叹了口气：“琳琳，你是不是有心事？”

夏琳愣了愣：“没有啊。”

“还骗我。”许墨倾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几天总走神，跟时凛在一起的时候，眼神里又有顾虑。是不是还在想傅昼和那个姓周的事？”

夏琳沉默着点头。杜雅思的事还没查清，周衍的“终极计划”像颗定时炸弹，她总觉得不安。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彻底向傅时凛坦白——坦白前世她曾因为误会，偷偷收集过傅氏的商业机密，虽然最后没交给傅昼，却始终是心里的一根刺。

“有些事啊，藏在心里会发芽的。”许墨倾拍了拍她的手，“时凛这孩子，看着冷，其实重情。你们既然决定在一起，就得把心交给对方。”

傍晚回傅家的路上，夏琳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反复琢磨着母亲的话。傅时凛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傅时凛，”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前世我……我曾经怀疑过你。”

傅时凛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示意她继续说。

“那时候傅昼总在我耳边说，是你吞并了夏氏的股份，是你设计让我父母出意外……”夏琳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那时候太蠢了，居然信了。我偷偷去你办公室翻文件，想找到你‘害’夏家的证据……”

说到这里，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喉咙发紧。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傅时凛转过头，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心疼：“所以你这一世总是躲着我，对我忽冷忽热，是因为这个？”

夏琳点点头，泪水忍不住滑落：“对不起，我那时候……”

“傻瓜。”傅时凛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怎么会怪你。”他想起前世自己确实因为傅昼的挑拨，对夏家的事有所保留，甚至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还保持着商业上的距离，“其实我也有错。如果那时候我能早点告诉你真相，或许……”

“没有或许了。”夏琳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我们现在好好的，就够了。”

傅时凛笑了，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老宅时，凌昭已经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傅总，查到杜雅思的下落了。她没离开本市，躲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和她联系的那个周衍助手，昨天夜里被人灭口了。”

夏琳的心沉了一下。

傅时凛接过文件，眉头微蹙：“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查到真相。”他看向夏琳，眼神里带着安抚，“别担心，我们一步一步来。”

晚饭后，夏琳坐在书房看文件，傅时凛在一旁处理邮件。暖黄的灯光下，两人偶尔抬头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安宁的气息。夏琳忽然觉得，或许那些未解开的谜团，那些潜藏的危险，都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