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郑北从哈岚来到花州，第一眼看见顾一燃的时候，就觉得这人长得干净又水灵，像是被精心呵护的瓷娃娃。要是能把他带回哈岚，这么乖的人肯定得好好疼着。

顾一燃抬头撞进郑北那双热情得像要冒火的眼睛时，不自觉地低下头，视线落回手里的书本上。他心里嘟囔了一句：“这人怎么这么热情啊，跟花州正午的太阳似的，晃得人眼睛发酸。”

郑北自认为那股子热情劲儿能轻易融化顾一燃这冰块，没想到对方直接甩了他一张冷脸。“正好，我不想离开花州，我还有课，有缘再见吧。”郑北的笑容凝在脸上，啥？就这么直接被拒绝了？他心里像被塞了一块冰疙瘩，凉飕飕地往下沉。

那天的大雨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顾一燃的记忆。最后一位亲人在他面前停止了呼吸，满身针孔与苍白扭曲的面容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中午，郑北瞅见顾一燃独自在食堂吃饭，趁他低头咬下一口饭菜的空隙迅速靠近。跑到几步远的地方又稳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呦，这不是顾老师吗？吃饭呢？”

“如果你是来劝我去哈岚的话，还是省省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顾一燃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哎哟，别这么拒人千里嘛，顾老师。”郑北挠了挠后脑勺。

“没人告诉你，你的笑很假吗？”顾一燃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可那笑容像是机械加工出来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笑容！”郑北鼓掌，但下一秒皱起眉，“不过，说实话，你这种笑……怪渗人的。”

顾一燃默默地收起笑容。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假，但他故意为之。反正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早已没有真心可言。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空气潮润润的。郑北特意穿了件崭新的Polo衫，早早守在顾一燃家楼下。“嘿，顾老师，这是要晨跑吗？一起啊！”

“你确定要跟着？”顾一燃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

“当然，必须的！”

郑北大咧咧地跟上去，心里想：这书生样儿的小身板能跑多远？顶多五六分钟就该喊累了。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一巴掌。二十分钟后，郑北气喘吁吁地扶着腰，目光却落在依旧平稳奔跑的顾一燃身上。他终于承认，自己根本追不上对方。

“妈呀，不行了……真跑不动了。”郑北停下脚步，一边擦汗一边抱怨，“做人还是要量力而行啊。”

顾一燃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向前跑。他每天的任务，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郑北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腹诽：真是个倔脾气！哼，他还不陪他玩了呢！

最终，顾一燃完成了十公里的跑步训练，回到楼下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郑北叽叽喳喳的声音，烦得脑袋嗡嗡作响。

“郑北，这里是花州，我的父母死在这里，晓晓姐也死在这里。我不能离开，也不会离开。”顾一燃淡淡地说，嗓音好似枯叶般干涩。

郑北望着他的眼睛，灰暗、空洞，仿佛承载着无数年轮回的痛苦。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安慰都显得那么无力。

顾一燃心中清楚，自己注定会溺毙在花州那场无尽的大雨中。但即便如此，他依然选择潜入深渊，在绝望中寻找父亲的痕迹，即便永无归期。

郑北握紧手里的文件夹，轻声说道：“这是高局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也许我们真的没缘分，再见，顾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