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蜂蜜,慢悠悠地淌过小院的墙头。
安岁坐在石阶上,指尖捻着半片粉白的桃花瓣,看它在风里轻轻打旋。
白猫蹲在她脚边,尾巴尖卷着片完整的花瓣,时不时往她拖鞋上扫一下,像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喵~”
白猫突然跳起来,追着一朵被风吹起的桃花跑。
她蹦得老高,前爪在空中扑腾,却总差那么一点,雪白的身影在漫天飞落的花雨里穿梭,像团被揉碎的月光在跳舞。
安岁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红色的眸子里漾着浅淡的笑意,比檐角那抹夕阳还要柔和。
玩够了的白猫甩甩耳朵,把沾在毛上的花瓣抖落一地,乖乖跑回她脚边趴下。把脑袋搁在安岁的拖鞋上,鼻尖蹭了蹭她的脚踝,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安岁低头,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午后路过那家老字号糖果铺时买的,透明糖纸裹着粉嫩嫩的糖块,隔着纸都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她剥开糖纸,指尖捏着糖块递到白猫嘴边。
“尝尝?”
白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舌尖的温热带着点湿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糖含进嘴里。
粉色的糖块在它两腮鼓出小小的弧度,像藏了两颗小樱桃。她眯起碧绿的眼睛,呼噜声更响了,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带起细碎的花瓣。
安岁的指尖沾了点甜味,她看着白猫满足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也甜丝丝的,像被这桃花味的糖浸得发涨。
“安岁!安岁!”
院门外传来鸣人标志性的大嗓门,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金发少年举着两个冰淇淋冲进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你看我带什么来了?桃花味的冰淇淋!刚从甜品店抢的,最后两个!”
他把其中一个递过来,包装袋上印着簇盛开的桃花,粉色的奶油透过透明的盖子隐隐可见。
“快吃快吃,天热,化得快。”
安岁接过冰淇淋,指尖触到冰凉的包装,轻声道了句“谢谢”。
刚拧开盖子,怀里的白猫就支棱起耳朵,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冰淇淋,用爪子轻轻扒她的膝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想吃?”
安岁笑了,用小勺挖了一点,递到它嘴边。
白猫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冰凉的甜味在舌尖炸开,它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翡翠,又往前凑了凑,小舌头飞快地舔着勺子。
安岁又挖了一勺,故意举高了些,白猫立刻踮起脚尖,前爪搭在她膝盖上,毛茸茸的脑袋蹭得她手心发痒,胡须上沾了点粉色的奶油,像戴了个小领结。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安岁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指尖轻轻拂过它沾了奶油的胡须。
鸣人坐在旁边的石阶上,看着这一幕,突然挠了挠头,金发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安岁,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嗯?”安岁抬眼,眼里还带着笑的余温。
“以前你都不怎么笑的,”鸣人说,语气认真得像在做任务报告,“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总爱躲在角落里,眼睛里像结了层冰。现在笑起来……挺好看的。”
安岁的脸颊倏地泛起红,像被夕阳染透了。她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给白猫喂冰淇淋,用指腹擦掉嘴角沾到的一点奶油,耳尖却烫得厉害。
偏这时,白猫突然跳起来,用带着点凉意的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绿眼睛里满是戏谑,像是在说“又脸红啦”。
“悠悠儿!”
安岁又气又笑,伸手想去抓她,却被她灵活地躲开了。白猫跳到院墙上,还不忘叼起一片桃花瓣,冲她晃了晃,粉色的花瓣在雪白的毛里格外显眼,像别了枚小勋章。
安岁看着它调皮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没有燃烧的房屋,没有母亲那双交织着爱与恨的眼睛,没有村里那些像针一样扎人的目光。
只有傍晚温吞的阳光,漫天飞落的桃花,甜滋滋的冰淇淋,和一只会陪着她闹、会用尾巴勾她手腕的白猫。
她抬起头,望着院墙上的白猫,红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它的影子,亮得像落了满眸的星光。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花瓣,打着旋儿掠过她的发梢,带来清甜的花香。
“悠悠儿,”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偷走,“今天的桃花,很好看。”
白猫“喵”了一声,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
她似乎听到了若有似无的一声
“你也是”
她从墙头跳下来,跑到安岁脚边,把那片桃花瓣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里,然后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
夕阳渐渐沉到院墙后面,把天边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
安岁坐在石阶上,手里的冰淇淋慢慢融化,甜腻的汁水沾了点在指尖。
她看着白猫在院子里追逐最后一缕阳光,看着它扑向空中飞舞的花瓣,看着它在粉色的花海里打滚,心里涌上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温暖。
她想,云悠当初给她起名字时说的“平平安安,岁岁年年”,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有花,有猫,有温柔的风,还有身边吵吵闹闹却真心待她的人。
真好。
她是安岁,平平安安,岁岁年年。
白猫跑到不远处的桃树下,叼起一朵盛开的桃花,跑到她脚边放下。安岁弯腰捡起桃花,插在自己的黑发里,和白猫并肩站着,看着远方的天空。
那里,有桃花的浪漫,有虞美人的执着,有黑狼的孤独,也有白猫的自由。
那里,有她和云悠的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