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一抹浅浅的鱼肚白，晨雾尚未散尽，梣宸已被锦衣卫送回了邸府。她脚步略显沉重，鞋底与石板路摩擦发出“趿趿沓沓”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两旁翠竹随风轻摆，竹叶相互摩挲，发出“莎莎”的细响。路边百花争艳，万紫千红铺展开去，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然而这一切在她眼中却如云烟般掠过，未曾让她驻足片刻。她的目光平静而坚定，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在心底，只留下决然。
踏入鳴阳堂后，她径直走向书房。从外面看，这书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桌椅、书架、纸砚一应俱全，毫无特别之处。然而，只有她知道，这里藏着一间密室。她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推开门，动作里透着几分焦躁和紧迫。窗外光影交错，竹影晃晃荡荡映在桌面上，带着几分虚假的祥和，却掩盖不住内里的暗流涌动。
一卷宣纸摊开在桌上，字迹工整有力。“当朝右相向皇帝请示边疆一事，将由右相主持，即日启程前往边疆。次日边疆粮食减半，对外则称今年为旱年，京城上下已不足供养，削减送往边疆的食物以养活大半个京城。同时宣称，我国军事实力雄厚，西域不敢冒犯……”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令她眉头越皱越紧。渐渐地，她的脸色变得铁青，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拍案几，“砰！”的一声震得桌上的笔墨微微晃动。
“我就说姜玖那狗东西怎么会这么好心放过我！原来是等着在这给我挖坑呢！”她低声咒骂，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脑海中思绪翻滚：姜玖此次西行必有文章，若自己随行，朝廷势力势必落入他的掌控；可若是拒绝，又难免落人口实，失了民心更是麻烦。她咬了咬牙，“啧，真是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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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臣有一事相告。”姜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皇帝抬眼望向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右相可是对西行之事还有什么顾虑？朕记得此事已经吩咐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臣觉得，此事确有些不同意见。”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梣宸站了出来，声音平稳但隐约带着锋芒，“臣认为，既然陛下已然给予右相足够的兵力和权力，此番西行应当无需他人协助才是。”
姜玖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慢条斯理地开口：“左相言之有理，只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调愈发柔和，“臣以为，朝廷稳固固然重要，但民心更不可忽视。近年来边疆多有动荡，百姓生活困苦，若能趁此良机妥善安排粮草军需，不仅彰显国威，更能赢得民心。况且，谁人不知左相素来心怀天下，最见不得百姓受委屈，此番若能亲自督办此事，岂非两全其美？”
这一番话听在耳里，犹如利刃一般刺中了她的软肋。哪怕她再如何反驳，都像是在驳皇上的面子。她微怔片刻，最终垂下眼帘，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局势已然明朗，她别无选择。
竹影依旧晃荡，映在窗前的人脸上，投射出复杂难辨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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