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替

乔少游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工作，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

巷口的灯光昏黄而黯淡，他绕过一个又一个狭窄的拐角，心中还在思索着今天工作中的细节。

突然，在离家门口不远处，一个黑影映入他的眼帘。乔少游心头一紧，职业的敏感促使他快步上前。

他蹲下身子，动作熟练而沉稳，先是探了探那人的呼吸，随后又摸了摸脉搏，手指微微颤抖。当确定这是个死人时，他不禁拧紧了眉头，眉心处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具尸体？”他喃喃自语，心中满是疑惑。环顾四周，寂静的小巷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他不再犹豫，迅速掏出手机报了警。

在等待警察到来的间隙，乔少游仔细打量起死者。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身高近乎一米九，皮肤白皙得有些不自然，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躺在那里，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这般模样，让乔少游心中涌起一丝惋惜。

十五分钟后，警笛声划破了天空的宁静，警队迅速赶到。程队，一位经验丰富的警队队长，从车上下来后，目光立刻锁定在乔少游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少游，是你？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乔少游抬起头，迎上程队的目光，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无奈：“常和尸体打交道，这次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抱歉。”

程队微微点头，表情严肃：“最近事情太多了，咱们碰面的次数都多了起来。法医初步检查没发现外伤，但要进一步尸检，得家属签字。尸体就先麻烦你帮忙安置一下。”

“不麻烦，这是我的职责。”乔少游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警队收车离去，乔少游望着远去的车尾灯，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得加班了。”

他戴上手套，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尸体，那尸体异常冰凉，还带着湿漉漉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将尸体搬上车后，乔少游便开车驶向停尸房。

路上，红绿灯闪烁，车内一片寂静，只有乔少游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寂静。乔少游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洛陨，熟悉的名字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一些。

他按下接听键，洛陨那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今天还在忙吗？听声音你还在路上呢。”

“我今天得加班了，对不起啊，又失约了。” 乔少游带着歉意说道。

“没事的，你的工作特殊，我理解。回来的时候提前打个电话，我给你热饭。”

“谢谢你啊，居家好男人。”乔少游调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甜蜜。

挂了电话，乔少游继续开车，很快就抵达了停尸房。他将尸体移入停尸柜，正准备关上柜门时，那男尸竟然猛地挣开了双眼！

乔少游吓得脸色惨白，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在停尸房工作四年多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法医明明已经确认死亡，这人却又活了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乔少游才缓过神来，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你这家伙，搞什么鬼！”他真想破口大骂，这场乌龙把他和洛陨难得的约会都给搅黄了。

乔少游立刻拨通了程队的电话，程队得知此事后也惊讶不已：“法医都检验过了，真是怪事。罢了，估计是哪里出了差错，案子撤了吧。”

乔少游刚想把人赶走，可那人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主动往停尸柜里面挪，嘴里还嘟囔着：“主人，这里好舒服，我可以住在这吗？”

乔少游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又羞又恼：“你胡说什么呢，谁是你主人，别瞎叫！快出来，在里面你会冻死的。”

“可是主人，我离开这儿可能会化掉的，现在天气要升温了。”那人可怜巴巴地说道，眼神中透着恐惧。

乔少游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心中一惊，这不是自己闲时给门前雪人披上的衣服吗？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仿佛陷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你，化掉？你以为你是雪人吗？”

“是呀，主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但潜意识让我跟着你。难道主人你是个科学家吗？”那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像一汪清澈的湖水。

乔少游本想否认，毕竟自己只是个法医助手，洛陨才是科学家。

但看着那双纯净无邪的眼睛，心中竟涌起一股卑劣的念头，他不想让这个奇怪的人和洛陨有任何交集，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害怕。

“是，是吧，那你要一直呆在这里？”他的语气急促而紧张。

“要不是升温了，我更愿意一直跟着你的。”那人的语气变得焉焉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乔少游的表情，见他不喜欢那个称呼，便不再叫了。

乔少游心中有些不忍，刚想安慰他，洛陨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乔少游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随后接起电话。

“少游，你今天有看见奇怪的人吗？”洛陨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没啊？”乔少游回答得有些心虚，感觉自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被人当场抓住。洛陨沉默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聊天。

而此时，“雪人”对人类的身体构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伸出手在乔少游身上摸来摸去。

乔少游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差点叫出声，他随便你找了个借口匆忙挂了电话，打掉“雪人”罪恶的手。“雪人”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你要丢下我独自离开吗？”

乔少游看着他，心中一阵纠结，感觉自己像个狠心的渣男。在“雪人”的软磨硬泡下，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让“雪人”化成雪放在铁盒里。

到家时，洛陨已经把饭热好了，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乔少游将盒子放下，准备吃饭，但他却如坐针毡，总感觉洛陨有意无意地盯着那个盒子。他强装镇定，匆匆吃完饭后，将盒子放入下层冰柜，随口解释道：“冬天快结束了，我想留些雪来纪念。”

洛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乔少游回头看了一眼冰箱，心中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但洛陨已经拉着他上楼休息了，他只好抛下杂念。

夜晚，黑暗笼罩着房间，洛陨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他侧身凝视着乔少游的侧脸，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感，手指轻轻描摹着乔少游的轮廓，嘴里喃喃道：“只有我能一直陪着你。”那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乔少游醒来时，发现洛陨已经去了实验室，桌上的饭还冒着热气。他洗漱完毕，吃好饭，便抱着铁盒去上班了。

在停尸房里，有“雪人”的陪伴，乔少游感觉日子不再那么枯燥。“雪人”给他讲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乔少游也会和他分享工作中的琐事，渐渐地，乔少游对他产生了几分依赖，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无夏。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乔少游发现无夏和洛陨越来越相似，不仅外貌，连一些小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而洛陨每次回来都显得更加憔悴。

乔少游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他猜测可能是由于洛陨创造了无夏，但这让他的心理负担愈发沉重。

他意识到自己对无夏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友谊，这让他觉得自己背叛了洛陨，心中充满了愧疚，他甚至暗暗希望洛陨不要回来。

又过了五天，洛陨突然早早地回到了家，这让乔少游有些措手不及。

他故作镇定地安置好铁盒，来到洛陨面前。洛陨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乔少游的头，乔少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得有些僵硬。

乔少游想问洛陨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洛陨不会告诉他，只能猜测他是工作太累了。他拉着洛陨回房休息，半夜，乔少游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身边的洛陨不见了。

他心中一紧，穿上外套，急忙下楼寻找。只见洛陨从外面抱着铁盒走了进来，乔少游匆忙上前询问，洛陨一脸不在意地回答：“一堆雪而已，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没有”乔少游失落极了，声音有些颤抖。洛陨伸手想牵住他，乔少游却像触了电一般，迅速缩回手：“你手太凉了，别碰我。”

“刚从外面回来，冻的，抱歉。”洛陨将手插回兜里，默默地上了楼。乔少游望着屋外的黑暗，泪水模糊了双眼，他长叹一声：“算了，就当是还给他了，或许以后还有机会遇见。”

洛陨从那以后倒是一直黏着乔少游，放下工作，反正存款已经够他们用到死了。洛陨的每日陪伴让齐少游忘了无夏，仿佛以前出现。

而铁盒后被放入的癌症病例单却再也没有被乔少游看见，只知道眼前人会一直陪着自己，可他是不是洛陨呢，换一个问法，他会一直是同一个身份吗？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