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行进至第二期,赛制又添了新花样。每队可邀一位好友入阵。周柯宇举荐了敖子逸,众人皆没有意见。梁晚慈自知游戏资历浅,加之日后可能要告假进组,能得个全能型替补襄助,自然是好的。
与此同时,黄明昊也邀请了自己的好友邱虹凯。
随着新队员的加入,新一场比赛正式开始。回到训练室,赛训指导久哲问起此次请将耗费多少战力。王瑞欣抢先答:
王瑞欣“六百。”
王瑞欣“怎么,不值吗?”
一句玩笑话,顿时逗笑在场其他人。坐在周柯宇旁边的敖子逸心态也很好地自我调侃:
敖子逸“要是换作十八岁的我,肯定值。”
周柯宇“哎,老了。”
周柯宇亦举着个保温杯在旁附和。坐在沙发里的梁晚慈蓦地抬头,一副受了重创又不甚置信的神气:
梁晚慈“你俩才多大啊,就老了?”
梁晚慈“那我算什么?”
02年的都能自称老了,那她这位96年的姐姐不得半身入棺材了?
意识到说错话的周柯宇轻笑一声,一只手臂懒洋洋搭在沙发背上,忙倾身哄道:
周柯宇“没有。”
周柯宇“梁小姐明明还是十八岁的样子。”
自不打“师姐”称谓后,这小子在称呼上越发恣意,什么“梁晚慈”、“梁小姐”、“小慈同志”光怪陆离,大抵是吃准她好脾气,不会同他计较。梁晚慈听他这般说,故作嫌憎地笑睨他一眼,引得敖子逸在旁插话:
敖子逸“听说你对辅助很保护啊?”
敖子逸“希望之后,小慈姐不在,你也能这样对待我。”
五连绝世的盛况是实打实上过热搜的,谁不晓得某人因对方斩了辅助,便将整队屠戮殆尽。周柯宇看出他眼底的调侃,立时道:
周柯宇“你需要我保护?”
周柯宇“你可是我们队花六百请来的大腿。”
六百诶!打好几场比赛才能挣来的!
梁晚慈听着身后两个年纪相仿的弟弟斗嘴,唇角不自觉微微一翘。
……
人员更替既毕,第二轮冒泡赛开场。黄明昊队先战时代少年团队。李乐意自知英雄池浅薄,首轮便未上场,独留训练室。一众人浩浩荡荡离去后,偌大房间霎时空寂下来。
比赛开始,赛况同步投屏。
但在这时,她有点儿想上洗手间,就拿起手机推门往外走,距离洗手间还有几步之遥,隐隐听见了梁晚慈的声音:
梁晚慈“回去?”
梁晚慈“我没听错吧?”
许是习惯了梁晚慈温言软语,头一遭听到这般冷峭语调,李乐意不由得怔住,收住脚步,远远望见梁晚慈背倚墙角,阴影染了她半侧肩膀,更显得形单影只。
梁晚慈“梁晋昇,你不觉得自己为人父太过不堪了么?”
梁晚慈“当年我求你带我回去,是你把我赶走的。好,那我不回去了,你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给我?!什么父女叙叙旧,说得那么好听,不过就是想让我回去喊那位只比我大十来岁的女人一声妈!”
梁晚慈虽然有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越说,依旧忍不住眼眶发酸,整个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梁晚慈“我妈没死呢。”
虽然,也不想要她。
梁晚慈“梁先生,您同谁在一处,发展第几春,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当初出事,您撇得干净,也没施以援手,如今也不必来找我了。”
“梁晚慈!怎么对你爸说话的!”
“出去几年回来连老子都忘——”
啪嗒。电话径直挂断,一滴泪却溅在屏上。她连吸了好几口气,郁结在胸口的委屈苦楚却始终排遣不去,末了索性蹲下身,趁众人皆聚焦赛事,将脸埋入膝间,痛痛快快再哭一场。
她很少哭的。这些年,因为觉得哭也没人在乎,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叫人觉得自己是软弱的,所以再难再疼,都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头咽。她搞不懂,为什么有的父母喜欢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剜几块肉,极力炫耀自己脱离了对方,过得有多好多好。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夹在中间见证?
十六岁那会儿,母亲火速跟一位仰慕她好久的同事在一起,很快,又生了个儿子。她当时在舞院,看着同宿舍的女生有父母接回家,她忽然就好想好想妈妈,她就打车去了另一个区。
她见到妈妈了。
隔着一道门禁,就跟看陌生人似的看她,任由保安驱赶。
妈妈。我就不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吗?
梁晚慈“妈妈,我能不能……能不能去你那儿待会儿,这里真的太——”
十八岁,异国他乡。揣着微薄片酬,顶着全网污名与谩骂,独居在脏乱的社区。深更半夜,醉汉猛力捶门,妄图破入,她甚至握起了刀。若非房东闻声而来,恐真酿祸。事后惊魂未定,她慌乱拨通母亲电话,乞求收留。
可是,隔着大洋,母亲的声音冷冰冰的:
“小慈啊,你弟弟还小,妈妈没那么多精力。”
“爸爸呢,你去找他啊。”
说话,挂了。
没有多余的话。
她当时也跟现在这般,哭得极其无助。黑漆漆的房间里,隐约能听见外边的喧闹,那人之后还不会来都是未知数。于是,她真的打给了梁晋昇,可是他说:
“你多大了,自己出事不会自己去解决吗?”
“知不知道你现在麻烦够多了,还嫌不够添乱是不是?”
“你不如反思一下自己,去留学的人这么多,怎么就找上你,怎么老跟男的扯上不清不白的关系?!”
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堵住她想恳求他带她走的话,所有的。
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没有人。
明天的路怎么走,只能靠她自己。
无尽的痛苦混作泪水,要将她溺毙。李乐意看不下去,想拿着口袋里的纸上前去,但还没走出一步,胳膊就被人从后拉住,一转头就对上周柯宇担忧与怜惜的眼神。
周柯宇“现在别去。”
他无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