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周柯宇十分自然地收拾了桌上的残局,让梁晚慈先回训练室。许是外套口袋太浅,他顺手将手机也递给她,半开玩笑地说:
周柯宇“里头可有机密。”
周柯宇“梁小姐得保管好了。”
梁晚慈好脾气地配合他演戏:
梁晚慈“要是没保管好呢?要赔吗?”
周柯宇“嗯,要赔。”
周柯宇手上动作不停,故意皱了皱鼻梁,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梁晚慈佯装不懂他话里的深意,用他的手机轻轻敲了下他的胳膊,转身往训练室走去。
休息室离训练室不远,穿过两条长廊就到。可走着走着,梁晚慈隐约听见一男一女的谈话声,声音还很熟悉。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望去,只见对面空旷的长廊里,拖着行李箱匆匆赶回来的李乐意,正巧遇上来打卡上班的翟潇闻,伸手拦住了他。
李乐意“翟潇闻,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搬走?”
李乐意不想再绕弯子,他们之间已经因为误会错过了太多太多年。翟潇闻初见她回来时眼底还闪过一丝惊喜,调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这一问堵了回去,吊儿郎当的神情渐渐收敛。看来,她都知道了。
翟潇闻“乐意。”
翟潇闻“你为什么非要一个答案呢?”
如果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再问他又有什么意义?是要他亲口说一句“对不起”?还是让他揭开伤疤,告诉她当年他父亲被污蔑贪污,那些人联手把罪名扣在他父亲头上,逼得他父亲以死明志?可是死亡真的能换回清白吗?
不会的。那甚至只会激怒对方。
有权有势的人随手就能制造“意外”,毁掉无数人的人生。所以他母亲只能匆匆带他离开,暂避风头。
翟潇闻“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李乐意“重要!”
李乐意直接打断。昨日父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耳边回响。最敬爱的父亲蒙冤而死,他跟着母亲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连成名之路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翟潇闻,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却在怨恨你的不辞而别。
李乐意“翟潇闻,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李乐意“非常重要。”
李乐意不自觉地眼眶发红,喉头发紧,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李乐意“对不起,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些事。”
李乐意“那时候我真的很期待生日那天你会送我什么礼物,甚至提前好几天拼好了你一直想要的那个乐高,想作为礼物交换......可你就那样消失了。那天雨下得好大,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很久,你始终没有出现,打电话发消息也石沉大海......所以我当时真的很......很讨厌你言而无信,才会把你拉黑删除。可我没想到真相是......”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哽咽。李乐意很少这样情绪失控,或许是连日的高压让她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翟潇闻看着她,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终究还是心软了。见四下无人,将小姑娘拥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翟潇闻“哭什么,我又没凶你。”
那仿佛是个死局。即便回到当时,他又能说什么呢?与贪官之子扯上关系,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秋雨绵绵,唯有彼此的体温真实可感。
梁晚慈深知偷听不道德,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周柯宇不知何时早已站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周柯宇眼疾手快地捂住嘴,连退几步抵在冰凉的廊柱上,一同藏匿在阴影里。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他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呼出的气息灼烫着他的掌心,让他下意识松开了手。但他没有后退,依然维持着类似壁咚的姿势,微微低头凝视着梁晚慈。
这样不对。梁晚慈第三次这样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此时谈情说爱势必会影响他的前途,她不能拉着他误入歧途。可是——
呼吸交织间,她抬眸望进他眼底,不知是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掌心也沁出细汗。
梁晚慈“我们这样......算不算在做坏事?”
背着所有人,进行一段不被允许的接触,是坏事吗?
周柯宇摇头,灼热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滑至唇瓣,喉结微动,嗓音低哑:
周柯宇“不算。”
周柯宇“要这样——”
汹涌的情愫驱使着他又靠近几分,鼻尖轻擦过她的肌肤。他克制着,等待她的默许:
周柯宇“才算。”
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目光紧紧锁着梁晚慈,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梁晚慈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脑海中两个念头激烈地交战。一个声音在尖锐地警告:不行,现在不行,你会毁了他的前途,这不该发生。而另一个声音,微弱,却带着难以抗拒的悸动:就一次,就这一刻,遵从自己的心……
她看到他眼中炽热的期待,如同摇曳的星火,却在她的沉默中,一点点黯淡下去。
周柯宇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以为她的沉默是无声的拒绝,是成年人权衡利弊后的清醒。他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表示理解、无所谓的笑容。他身体微微后仰,原本笼罩着她的压迫感开始撤离。
周柯宇“抱歉,我——”
就在他身体后退的瞬间,那个“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瞬间,梁晚慈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他外套的前襟。
周柯宇后退的动作被她这一拉骤然止住,他愕然地低头看她。
下一秒,梁晚慈踮起脚尖,仰起脸,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近乎笨拙的勇气,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
唇瓣相贴的瞬间,两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猛然一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最初的触感是微凉的,带着秋雨的湿润气息,但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滚烫便从相贴的唇间迅猛蔓延开来,烧灼了彼此的肌肤和神经。梁晚慈能感觉到他唇瓣的柔软,她自己的心脏像是要炸开,耳畔全是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周柯宇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那被他强行压下的情愫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不再后退,伸出手臂,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更深地带向自己,彻底消除了那最后一点距离。
这个吻开始变得不同。
周柯宇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她。他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带着一种探索的虔诚和初尝禁果的激动。呼吸彻底交融,分不清彼此。
梁晚慈闭上了眼睛,抓住他外套的手渐渐松开,转而攀上了他的肩膀,寻求一点支撑。她能感觉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能听到他喉咙里溢出的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他的吻技并不娴熟,甚至有些毛躁,偶尔牙齿会不小心碰到她的唇,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却更添真实感。
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体验,紧张、慌乱,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鼻尖萦绕的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唇齿间那份柔软的厮磨,都深刻得令人心潮澎湃。
像两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凭借着本能和满腔的爱意,笨拙地探索着对方的领域,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激起一阵战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长廊尽头的对话,淅沥的雨声,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
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和缠绵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