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使君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染红了檐角的铜铃。魏蘅穿过庭院时，正听见魏劭低沉的声音从庭院传出——

“……你既回来，就该安分些。”

她脚步微顿，隐在廊柱后。透过半开的窗棂，看见魏劭背对着门口而立，玄色衣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魏俨懒散地倚在棋盘桌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空酒杯，唇角挂着惯常的戏谑笑意。

“仲麟这话说的，魏俨晃了晃酒杯，“我何时不安分了？”

魏劭暗自叹气一声，忽然转头看向石阶方向。魏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注意到长廊旁站着个素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低眉顺目地捧着茶盘，侧脸轮廓竟与小乔有三分相似。

“这是兰云。”魏俨顺着魏劭的视线介绍道，语气轻佻，“怎么，仲麟连我的侍女都要过问？”

魏劭眉头皱得更紧：“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蘅无声地退后几步，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屋内谈话声戛然而止。

“阿蘅？”魏俨探头出来，眼睛一亮，“快来救我，仲麟要训我呢！”

魏蘅在原地思衬着，待魏劭的脚步声渐远，院中只剩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魏俨倚在廊柱边，指尖摩挲着那幅画卷，眼底晦暗不明。

“人都走了，还装什么深沉？”

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魏俨抬头，见魏蘅一袭素衫踏着落日余晖走来，手里还拎着个酒壶。她步履轻盈，腰间玉坠随着动作轻晃，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魏俨立刻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阿蘅！来得正好～”他晃了晃空酒杯，“陪我喝一杯？”

魏蘅将酒壶搁在石桌上，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画轴：“你们……争吵了？”

“怎么，连你也来替他当说客？”魏俨故意叹气，却还是给她倒了杯酒，“你那夫君帮我寻人，倒是没什么进展……”

魏蘅接过酒杯，唇角微扬：“又认错人了？”

“把卖豆腐的刘婶当成画中人了。”魏俨大笑，“要不是有人拦着，他差点追着人家喊‘姑娘留步’。”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年少时。

这时兰云端着茶点从内室走出，见到魏蘅微微一怔，随即福身行礼。魏蘅打量着她——确实与小乔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低眉时的温婉神态。

“这是兰云。”魏俨懒洋洋地介绍，“我府里新得的侍女。”

魏蘅点点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给你的。”

魏俨打开一看，是几味晒干的草药，顿时挑眉：“又给我送药？阿蘅，你这般关心我，那魏枭将军不会吃味？”

“爱要不要。”魏蘅作势要收回，却被他敏捷地躲开。

“要，当然要。”魏俨将药包揣进怀里，忽然正色道，“说真的，你觉得乔氏如何？”

魏蘅沉吟片刻：“至少……她待主公真心。”

“连你也这么说......”魏俨摇头，将画轴完全展开。画中女子执兰浅笑，眉目如生。

兰云恰在此时上前添茶，侧脸与画中人重叠。魏俨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兰云，你可有姐妹？”

“婢......没有亲人。”兰云怯生生地回答。

魏蘅看着魏俨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伸手弹了下他额头：“少打哑谜。这画中人到底是谁？”

魏俨吃痛捂额，却笑得狡黠：“你猜？”

暮色渐浓，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魏蘅临走时，回头看了眼廊下——魏俨正将画轴仔细收起，而兰云站在他身后，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