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 他希望原铮能够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受了委屈之后忍气吞声，否则他这个父亲就当得太失败了。”

原炀做好了饭，把俩孩子都喊到饭桌前坐好，顾青裴还没回来。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顾青裴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才发现顾青裴早就发来了消息，说临时来了个客户，陪客户出去吃饭去了。

这要搁以前，他肯定会马上回一百条信息，把这个客户的祖宗八代全都打听出来，可现在，顾乘风坐在儿童椅上，正用小手拍打着小桌板，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吃饭，他还哪儿顾得上这些。

他赶紧放下手机，把顾乘风的饭菜一一盛好，放在了小桌板上，这才坐回座位，和原铮一起吃饭。

“爸爸，风风还要吃甜甜的排骨。”

顾乘风最爱吃原炀做的糖醋排骨，原炀只要有空，就会亲自下厨，为孩子们做这道菜。

都说一胎照着书养，二胎照着猪养，放在原铮和顾乘风身上一点儿都没错。

原铮像顾乘风这么大的时候，原炀还拿着《婴幼儿饮食大全》，天天照着食谱给原铮做饭。菜必须是有机的，肉必须是新鲜的，海鲜必须是活的，调料必须是儿童专用的。吃饭的时候更是小心，排骨要剔了骨头的，虾要剥了皮的，鱼要挑了刺的，吃根青菜也要把里面的筋挑出来，生怕塞了牙。

许是给原铮吃的太健康了，自从原铮上了幼儿园后，需要在幼儿园吃一顿午饭，总是会时不时地闹肚子。后来听医生说，是原铮的肠胃被养得太敏感了，稍微吃点不合胃口的就会不消化。所以，他们开始慢慢地让原铮和他们一样，吃得不那么精致了。

于是，等顾乘风断了奶，可以跟他们一起正常饮食的时候，原炀就不再为孩子们单独做饭了，都是有啥做啥，做啥吃啥。每次吃饭，他就把所有的饭菜盛到一个盘子里，扔在顾乘风面前，跟喂猪一样。顾乘风平时是皮了一些，但吃饭的时候绝不含糊，他不太会用筷子，吃饭直接用手抓着吃。现在上了幼儿园，算是规矩了一些，会用勺子挖着吃了。

顾乘风吃得满嘴都是油，举着勺子，嚷嚷着要吃排骨。原铮拿起公用筷，给顾乘风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他的盘子里。顾乘风直接用抓起排骨，放进了嘴里，哼哧哼哧地咬了起来。

“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原炀每次看顾乘风吃饭都哭笑不得，知道的是顾乘风吃嘛嘛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家虐待孩子呢。

“别光给弟弟夹啊，你也吃。”

原炀见原铮没吃几块排骨，就多夹了几块放到原铮的碗里，原铮皱了皱眉头，看着碗里的排骨，意兴阑珊地用筷子拨了拨排骨，一副不太想吃的样子。

原炀看着又心疼又心急，可又不能像教训顾乘风那样，打不得也说不出重话，只能柔声劝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肉才能长高长壮。暑假的时候，姥姥姥爷说你又瘦了，把爸爸好一顿凶，说肯定是爸爸做饭不好吃，爹地知道了，还把爸爸打了一顿，爸爸可委屈了呢。”

说完，原炀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还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抬起手来抹了抹。原铮噗嗤一声笑了，乖乖地把碗里的排骨都吃光了。

“爸爸做饭不好吃，爸爸做饭不好吃。”

顾乘风吃完了手里的排骨，两只小肉手啪啪地拍着小桌板，拍的到处都是油。原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火大，吆喝道：“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你这个小傻瓜蛋儿。”

“你这个小傻瓜蛋儿。”顾乘风鹦鹉学舌了起来。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行了，别吃了，吃多了晚上又不睡觉，烦死了。”原炀抽走了顾乘风面前的盘子，见原铮吃完了饭，开始收拾餐桌。

原铮把顾乘风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拿出湿巾把他的手和脸都擦干净，把他放到客厅的地毯上，就上楼写作业去了。

原炀收拾完了厨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终于忍不住给顾青裴打电话。电话刚拨通，门口传来了响动，他扭头一看，顾青裴回来了。

还没等他从沙发上蹦起来，正坐在地毯上玩的顾乘风一骨碌从地毯上爬起来，蹬着两条小腿箭一般地冲了过去，抱住了顾青裴的大腿，用奶奶的声音叫着“爹地、爹地”。

顾青裴面色和蔼，弯下腰把顾乘风抱了起来，在他肉肉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风风今天乖不乖啊？”

顾乘风把小脸一扬，傲娇地说：“风风今天可乖啦！”

“你乖个屁，今天又跟小朋友打架了，你给我下来。”

原炀揪着顾乘风的脖领子，把黏在顾青裴身上的这个小家伙给薅了下来，扔到地毯上，还嫌弃地用脚把他踹远了。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小朋友打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你小时候没打过架？”

顾青裴有了些许醉意，脚下有些站不稳，原炀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将他拉到自己怀里，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原炀皱了皱鼻子。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顾青裴晃了晃食指：“没喝多少啊，王哥还帮我挡了不少呢。”

“嗷？你又见王晋了？”原炀扯着嗓子喊道。

“什么叫又？我跟王哥，已经有大概……”顾青裴伸出手掌，装作数数的样子：“二十三天没见面了。”

“顾、青、裴！”

原炀大声吼着，把一旁的顾乘风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爸爸和爹地，慢慢地往顾青裴那里挪。

“原炀你干什么？你吓到风风了知不知道？”

顾青裴弯下腰摸了摸顾乘风的脑袋，原炀用脚踢了踢顾乘风的屁股，把他踢到了一边。

“顾青裴，敢情你几天不见王晋，度日如年了是吧？”

“哎——”顾青裴扶着额头长叹了一声，撇着嘴看着原炀，一脸嫌弃的模样。“这都多少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个梗你过不去了是吗？”

“还真就过不去了。”

原炀何尝不知道顾青裴这是在逗弄自己，最近青衍投资和王晋的公司正在合作一个项目，他们上周还跟王晋一起吃过饭。都在一个圈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知道顾青裴和王晋见面在所难免。可不知怎的，他一听到“王晋”两个字，特别是从顾青裴口中说出来，他就会条件反射地血压升高，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

“咳，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知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发火。”

原炀捧着顾青裴的脸，他记得初识顾青裴的时候，他刚三十出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稳重和温和从容的味道，脸上的五官精致俊朗，无可挑剔。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的沧桑慢慢地刻在了他的脸上，却全都是他们相爱的痕迹。

生命中有你，何惧岁月沧桑。哪怕岁月苍老了容颜，我都愿意陪你一起走下去。

顾青裴微眯着双眼，红润的双唇微张，倚在原炀的怀里，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原炀的腹肌处捏来捏去。原炀捏着顾青裴的下巴，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啄了一口。

“别、别在孩子面前这样……”顾青裴轻轻推着原炀。

顾乘风看到了这一幕，飞快地爬到顾青裴的脚边，扯着顾青裴的裤脚，“我也要亲爹地，我也要亲爹地。”

“亲、亲、亲，爹地是你能亲的吗？爹地只能爸爸亲。”原炀把顾乘风从地上薅起来，夹在胳肢窝下，“走吧，跟你爹地一起去洗澡。”

顾青裴上了楼，先去了一趟原铮的房间，打开门看了一眼，见他正安安静静地写作业，就没打扰他，转身去了卧室。原炀已经把洗澡水放好了，调好了温度，顾青裴脱了衣服，抱着光溜溜的顾乘风一起泡在了浴缸里。

原炀刚把顾乘风的床铺好，正准备给他找睡衣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的头就大了，但又不能不接，只好硬着头皮接起来，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妈。”

“原炀啊，明天周末，带孩子们回家吃饭吧。”

顾乘风的出生，对原顾两家来说，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儿，特别是对原家来说，那可真是传宗接代、光宗耀祖了。可还没高兴几天，在孩子的姓氏上，原家又吵翻了天。

原立江的意思是，他不管顾青裴的儿子姓什么，但是，原炀的儿子必须姓原。可原炀不这么想，他坚持让顾青裴的儿子姓原，让自己的儿子姓顾。这一下，彻底惹怒了原立江，再一次将原炀父子赶出了家门。

原炀本以为这场父与子的战争会永无止境地耗下去，可这一次，原立江最先撑不住了，毕竟顾乘风是他的亲孙子，年事已高的老人对孙子的疼爱，那是什么艰难险阻都阻挡不住的。不过原立江可拉不下那张老脸，就让吴景兰出面，提出要见孙子。

这一次，原炀不甘示弱，提出了要求：要想见孙子可以，必须两个孙子一起见，而且对待两个孙子不能厚此薄彼，要一碗水端平。

许是见孙子心切，吴景兰答应了。

可当原炀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吴景兰答应的那样，虽说给孩子的礼物都买了两份，但是亲疏关系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为了不让原铮再受委屈，原炀终于狠下心来。凡是原家要求见孙子的时候，就必须征得原铮的同意。如果原铮不同意，谁也别想见顾乘风。

“妈，你等一下，我去问问原铮去不去啊。”

原炀放下电话，来到浴室，跟顾青裴把情况说了一下，顾乘风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一听说要去爷爷奶奶家，兴奋地拍打着水花，溅了自己和顾青裴一脸。

“风风你别高兴得太早，爸爸要去问问哥哥愿不愿意去。”

一听说要去问哥哥，顾乘风把着浴缸的边要出去。“我也要去。”

“好啊。”原炀把顾乘风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浴袍裹紧了顾乘风，抱着他往原铮的房间走去。

听到顾乘风在走廊里的叫声，原铮站起身走到门边。原炀把情况说了，最后补了一句：“小铮，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要勉强。”

“爸爸，我不想去。”原铮如是说。

原炀对这个回答并没感觉意外，反倒有些如释重负。他希望原铮能够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受了委屈之后忍气吞声，否则他这个父亲就当得太失败了。

“哥哥不去，风风也不去啦。风风要跟哥哥一起玩儿。”

“好嘞！”原炀以为说服顾乘风要费一番功夫，谁知这孩子跟哥哥亲得跟一个人儿似的，他心里颇为欣慰。

“小铮，那你去写作业吧，写完了爸爸跟你一起洗澡。”

原炀回到主卧，给顾乘风穿好了睡衣，这才给吴景兰回了电话。通话的时候，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原立江愤怒的声音，原炀心里顺畅了许多。

顾青裴洗完了澡，从浴室出来，听到了原炀跟吴景兰的对话。他能理解原立江对待原铮的态度，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硬要让他接受原铮，也是强人所难。但是原炀用顾乘风来拿捏原立江，他又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原炀，毕竟这是他们原家的家事，他不愿意掺和。他只是不希望，上一辈人的恩怨，牵扯到下一辈人的身上。

“原炀，要不明天你带着风风回家吧，我带小铮去博物馆，他前几天跟我说了，我答应周末要带他去的。”

“不行，我带着风风回家算怎么回事儿？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要回家就一起回家。”

顾青裴还想再劝几句，原炀的手机又响了，一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白新羽三个字，原炀就打开了免提，因为顾乘风和白杨有时候会通过他们的手机视频。

“喂，原炀，明天我们带杨杨去秦皇岛，你们一家要不要一起啊？”

原炀看了顾青裴一眼，见他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道：“行啊。”

两个小家伙一听说要去秦皇岛，高兴地手舞足蹈。原铮扯扯顾青裴的衣角，问道：“爹地能不能给何叔叔打个电话，我想让敛锋跟我们一起去。”

顾青裴想了想，就给何故打了电话，把情况说了，何故二话没说，立刻就同意了。

这一下，全家大大小小都沸腾了起来，聚在一起开始收拾行李，开心地迎接秦皇岛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