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撞碎在烤箱玻璃上，林知夏对着料理台的栗子泥皱眉。程星野晨跑带回的野薄荷在搪瓷盆里蜷缩，叶脉间凝着未干的露水，像嵌着碎钻的绿色血管。
"糖霜比例不对。"他突然出现在水磨石台面倒影里，手腕擦过她耳际去取香草荚。手术刀般精准的剖开动作，让林知夏想起他修复建筑图纸时的姿态，黑籽粘在刀尖宛如微型椽钉。
这是民宿周年庆前夜，老式烤箱的温控旋钮早已褪成模糊的灰。程星野蹲在配电箱前调整电压时，后颈的汗珠滚进工装裤领口，工具箱里躺着他从不离身的比例规。
凌晨两点，发酵过度的面团在烤盘里膨胀成怪异雕塑。林知夏踮脚去够顶层储物柜的模具，指尖即将触到樱花铜模时，程星野的体温突然贴上后背。他左手撑住柜门，右手取下模具的姿势像在摘取悬铃木梢的月亮。
"呼吸。"他的低语混着发酵箱的嗡鸣，"酵母在吞噬你的焦虑。"林知夏的蝴蝶骨抵着操作台边缘，看见他喉结处的汗水正顺着银链滑进领口，坠着的那枚青铜钥匙沾满面粉。 第一缕焦香窜出烤箱时，程星野正在绘制榛子酱的流体力学图谱。警报器尖叫划破寂静的刹那，他冲进浓烟的动作像穿越火场的建筑师，挽起的袖口露出新旧交织的烫伤疤痕。
"关火要逆时针转43度。"他徒手扳动锈死的阀门，指节在高温中泛出虾红。林知夏举着灭火器呆立，看见烟雾在他睫毛上结成灰色珠串，那些精心塑形的栗子蛋糕胚正在火场中坍缩成焦黑废墟。
程星野突然轻笑出声，沾着烟灰的食指抹过她鼻尖："我十六岁在蓝带学院烧穿过三个烤箱。"他转身调制新面糊的背影与记忆重叠——父亲也是这样在台风夜守着发霉的面粉袋做蝴蝶酥。
当第一枚成功的蛋糕胚脱模，晨光正切开天井的薄雾。林知夏发现他用解剖建筑模型的手法拆分蛋糕层，每片厚薄都精确对应祖母留下的铜制量匙刻度。迷迭香碎屑代替糖霜撒在奶油间隙，枯死的盆栽竟在此时抽出新芽。
程星野将失败品埋进石榴树下时，铁铲撞到某个硬物。挖出的珐琅盒里躺着半本《追忆似水年华》，书页间夹着褪色的咖啡馆门票——正面印着霞飞路26号烫金字样，背面用俄文写着"第七次心跳赠予永恒春天"。
晨跑归来的朵朵举着湿漉漉的纸飞机闯入，程星野接住的瞬间僵在原地。浸透的作业本残页上，铅笔涂鸦着巴黎圣母院尖塔与晾衣绳的交缠图案，右下角潦草标注着"37"这个神秘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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