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五人格

对于庄园里的各种“造物”，我是异类，所知无多，敢于触碰的机会更少。刚来时，躲在衣柜里，听着外面监管者沉重的脚步声，就觉得那柜子的木头散发着腐朽和血腥气。后来，每次闻到松木的味道，就会回想起那种混杂着恐惧的窒息感。我不喜甜食，不畏惧黑暗，从未有过为某个密码机而冒险，惦记哪扇大门背后是自由的时刻。修好的密码机和被追击中倒地的瞬间，于我而言，是同一物种。

虽然，据我所知，这古堡里有无数为了求生或别的什么而挣扎的家伙，比如那个机械师，特蕾西·雷兹，我们通常私下里叫她「疯丫头」。

不知哪个求生者私底下说过：特蕾西这个人嘛，虽然性子古怪，但修机时，那股专注劲儿，便有魅力。

我并不这么认为，有一回不小心露出来，被人批评了一句：胆小鬼。其实，我只觉得她那双眼睛，更像盯着某种超越界限的东西，带着偏执的光。

特蕾西说的每句话，仿佛都是齿轮转动的机械音，担心哪怕听漏了一个参数，就会导致整个装置的失败。她永远低着头，整张脸被阴影笼罩，基本就是半成品。她的手永无停歇，自夸就算一人对着报废的机器人，也能拆装半个钟头。破译密码之际，她经常从物理定律说到电磁感应在庄园的应用，从小特质跳到监管者的弱点分析，也能前一秒钟大聊机械臂的最新改良，转眼说到在工坊里制作陷阱的愉悦感……要么摆弄着一块废弃的零件，或擦拭着她的小机器人。久而久之，对于「疯丫头」之名，特蕾西也甘之...

特蕾西对庄园里那些古怪的物件有着近乎病态的兴趣。她不是为了生存而研究它们，更像是被一种纯粹的求知欲和改造欲驱动。那些被监管者破坏的机械、遗留在场景里的古怪装置，甚至是一些求生者讳莫如深的“造物”，在她眼里都是等待被理解和利用的宝藏。

有一次，我们在军工厂。那里的气氛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和血腥味。我尽量远离那些废弃的炉子和堆积的残骸，但特蕾西却像找到乐园一样，兴奋地穿梭其中。

她指着一堆纠缠在一起的金属和线缆，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你看，这根线缆的扭曲方式，不觉得很奇妙吗？它承受了极强的拉力，但却没有断裂，而是呈现出这种螺旋状的变形。里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材料或者结构。”

我看着那堆东西，只觉得恶心。“那只是破烂，特蕾西。我们应该去找密码机。”

“不，你不懂，”她头也不回地说，“这些‘破烂’里藏着庄园最深层的秘密。那些监管者，那些恐怖的机关，它们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都是被‘制造’出来的，它们有其运行的逻辑和原理。理解它们，才能真正理解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