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五点半拉着我跑五公里了，改成五点半在家里放那种悠扬得有点发腻的华尔兹音乐，然后在客厅里进行某种我看不懂的、像是军体拳结合广播体操的“预热”。
他的衣柜里也开始出现一些我从未见过的颜色。不再是单调的军绿、藏蓝、黑，而是……米白、浅灰，甚至还有一件淡蓝色条纹的衬衫！这在我家，简直是“敌军入侵”的信号。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开始研究发型了。
以前他都是拿推子自己随便推两下，怎么利索怎么来。现在，他会站在镜子前，对着那两根不听话的呆毛发愁，甚至还让我帮他打听哪个理发店剪老年人发型比较好。
陆振国同志，你清醒一点！你是特种兵退役，不是要去参加什么相亲大会啊！
他去上舞蹈课的时候，我偷偷跟着去了一次。
那个舞蹈班里，果然是清一色的老头老太太。我爸穿着他那件新买的淡蓝色条纹衬衫，在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大爷大妈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跳舞的样子更是让我哭笑不得。别人跳是华尔兹，是探戈，是伦巴。他跳的是……怎么形容呢？像是在执行某种复杂的军事任务。每个动作都无比标准，无比到位，但就是没有一丝丝的律动和美感。他的脸上也没有别人那种享受的表情，反而是那种侦察敌情的严肃。
他的舞伴是一位看起来很和蔼的阿姨，叫李阿姨。李阿姨跳得很好，一直在努力带动他，但他就像一块顽固的石头，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下课后，我看到李阿姨走过来，笑着跟我爸说：“老陆啊，你这底子不错，就是有点太……硬朗了。跳舞得放松，得有感情。”
我爸点点头，一脸认真：“嗯，我回去研究一下放松的技巧。”
研究技巧？他当这是战术分析吗？
回家路上，我忍不住问他：“爸，你到底为什么要跳舞啊？这也不像你啊。”
我爸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少见的没有那种军人特有的凌厉，反而有点……复杂。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建军说，跳舞能活动脑子，不容易糊涂。”
糊涂？我爸你都糊涂了还能记住当年缴获的每件武器的型号？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03
自从跳舞班开始，我家里的气氛就不太对劲了。
以前我爸虽然严肃，但我们父女俩的交流是顺畅的，他关心我的工作生活，我关心他的身体。现在，我们之间的对话总是隔着一层奇怪的东西。
他每天最热衷的就是去舞蹈班，回来后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我以为他在看什么军事机密，结果有一次我偷偷瞄了一眼，他在看……网上下载的舞蹈教学视频！而且他居然还在做笔记！笔记上写着“伦巴步法分解”、“如何与舞伴眼神交流”之类的鬼东西。
我妈去世得早，我爸一直一个人过。我当然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爱好，甚至是伴侣，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加上他那个一脸严肃地研究“眼神交流”的样子，让我总觉得有点不真实，甚至……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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