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山道上没了昨夜崩塌的碎石。沈清璃夹了夹马腹，惊鸿剑在腰间晃出半道银弧。她袖口突然发烫——灵鉴贴着皮肉震了震，跟心跳似的。左手不自觉抚上掌心旧疤，那道月牙形的口子早不流血，指腹蹭过却像按在烧红的烙铁上。
“确定往旧都去？”凤昭华猛地勒住缰绳，枣红马人立起来前蹄刨着冻土。他回头时发带被风掀起，额角青筋跳了跳，“玄鸟秘辛要是解不开，你我都得困在别人棋盘里。”
沈清璃没接话，只是从靴筒抽出半截断剑。剑刃缺了口，却在晨光里映出她眼底的冷意：“昨夜看到父亲臂上的刺青了吧？这把剑和灵鉴早被串在同一条线上了。”断剑重新插回靴筒时，她指尖在旧疤上按出个白印。
陆怀安的马跟上来，刀鞘在马鞍上磕出声响。他盯着路边没化完的残雪：“旧贵族在那儿扎根几十年，咱们刚进山口，怕是就有人报信了。”话音没落，沈清璃忽然拽住他的马缰——她袖口的灵鉴正隔着布料亮起来，金线在袖子上画出蛛网似的纹路。
“他们早候着了。”她跳下马，手指蹭过袖口发烫的灵鉴，“看见前面那道深渊没？”
三步外的悬崖断口处，铁链子“哗啦”一声垂下来。数十个黑衣人攀着铁链站成两排，甲片在风里晃出冷光。最前头那人抬手时，沈清璃突然拔剑——惊鸿剑出鞘的瞬间，陆怀安的刀也横在了身前。
“是冥渊镜。”凤昭华的剑指敲了敲剑鞘，盯着黑衣人手里那面古镜。镜面翻过来时，沈清璃袖口的灵鉴“滋”地暗了下去，刚才还能看清的敌阵走位，转眼成了团模糊黑影。
左侧突然有刀风刮过来。沈清璃拧身避过，靴底在冻土上蹭出火星。灵鉴在袖中猛地一震，金线顺着袖口爬到手背，才让她看清偷袭者下一刀的路数。可等她退开三步，灵鉴的光又弱了半截——她咬着牙摸了摸袖口，掌心的旧疤突突地跳。
“他们算准了灵鉴的次数。”凤昭华的剑削飞一片甲片，回头时看见沈清璃按着手腕，“得先把那镜子砸了。”
陆怀安突然矮身砍断铁链，碎铁片子溅得黑衣人后退半步。沈清璃趁机突进，灵鉴的光在脚下铺出条金线。刚冲到持镜人面前，镜面突然翻过来，幽蓝的光罩得她眼前发黑。惊鸿剑却在这时自己出鞘了——剑脊磕在镜面上的刹那，沈清璃听见“咔嚓”一声。
裂纹从镜面中心漫开，像冰面碎开的纹路。持镜人突然笑起来，裂开的镜面里渗出黑雾。沈清璃退后半步，灵鉴在袖中抖得厉害，她攥紧剑柄才没让剑掉在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陆怀安的刀背蹭着甲片往后退，盯着黑雾里慢慢成形的人影。那影子没脸，只有两只眼睛在雾里亮着，抬手指向沈清璃时，她掌心的旧疤突然渗出血珠。
“灵鉴的主人……”虚影的声音像破锣在敲，“我们等你很久了。”
凤昭华的剑尖立刻指向虚影，却在这时听见远处传来鼓声。深渊周围的空气开始打转，无数符文飘起来贴在虚空中，结成个发光的罩子把他们圈在里头。陆怀安的刀在符文上砍出火星，回头时脸色发白：“是幽冥教的人！”
沈清璃盯着冥渊镜的裂纹——碎镜里有个玄鸟的图案，和她臂上的刺青一模一样。灵鉴在袖中最后震了一下，光彻底灭了。她突然把断剑从靴筒抽出来，断口对着镜面裂纹：“这镜子不是用来挡我们的。”
虚影突然发出吼声，深渊里的黑雾翻涌起来。沈清璃把断剑往镜面上一撞，惊鸿剑同时砍在裂纹处。镜面碎开的瞬间，虚影化作黑烟散了，周围的符文也跟着熄灭。她弯腰捡起一块镜碴，看见里面的玄鸟图案正在消失。
“他们想拿灵鉴唤醒这东西。”沈清璃把镜碴扔在地上，靴底碾过碎镜片时，掌心的血珠滴在冻土上。凤昭华递过帕子，却见她盯着旧都废墟深处——那里的雾比刚才更浓了，像有什么东西在雾里喘气。
“现在怎么办？”陆怀安把刀插进刀鞘，铁链子在他身后“哗啦”响了一声。沈清璃抬头时，惊鸿剑自己滑进剑鞘，发出清越的一声响。
“刚才是他们设局。”她用帕子裹住流血的掌心，指腹在旧疤上按了按，“现在该我们走下一步了。”凤昭华看见她往前走时，袖口没了灵鉴的光，可腰侧的惊鸿剑却在鞘里轻轻鸣响，像在回应什么。
远处的雾动了动，似乎有脚步声从废墟深处传出来。沈清璃的靴底碾过一片碎瓦，惊鸿剑的剑柄在掌心磨出个红印。她回头时，晨光正照在脸上，眼里的冷意却比深渊里的雾更沉：“跟着我，别踩碎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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