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咳一声,放下了妺女,又怕她以为自己是登徒子,“我其实,想带你去看看风景而已。”
“……”她笑了笑,但又怕被发现,连忙压下,拽着玉衡的袖子,泪眼涟涟地瞧着他:“公子,我还是腿软。”
玉衡没法,寻了个光滑的石块,将它擦拭完又将外衫脱了下来垫着,“姑娘,你先歇会儿。”
“好。”
妺女弯着唇,如同一泓冰清的水,让人不敢触碰,一颦一笑优雅又动人,空气中似乎都因她的笑变得甜了几分。
玉衡不敢多看,离她远了些,“姑娘,这儿离城镇还有些路程,你刚刚受惊了,吃点东西如何?”
妺女自然没有拒绝,她接过饼,小口咀嚼着,视线一直看着在翻布袋的玉衡,兄长比从前更加俊朗了,白衫半披发,极为简单的装束,苍穹的光落在他身上,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
她无意似的找了个话题,“公子生得如此俊朗,想必追求者甚多,不知可否婚配?”
“不曾,姑娘一介弱女子日后还是莫来着深山了。”玉衡将布袋中的符咒整整齐齐叠好放至妺女面前,“姑娘,这是我亲手画的,日后你遇到妖物可以用,我将它们都给你吧。”
妺女如获至宝将它们拿好,神情越发温柔:“多谢公子。”她轻道,“不过不知为何坐着还是有些不舒服。”
玉衡道,“可能姑娘坐久了,要不你站会儿,让我坐一下。”
妺女:“……”
满树的扶疏枝叶,显得清亮如新。玉衡伸出手腕,妺女一手搭着,一手提着裙摆,从枯枝干上跨过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森林,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妺女坐在一处平滑地方歇息,她垂着头,颦起的眉心如同一朵洁白的百合,玉衡注意到这异样,“受伤了么?”
“应该脚被磨破了。”她微微仰起脸庞,抿了抿唇,“都怪我,若不是我畏高,想必公子早就与我一起离开这里了。”
这个角度,那般与叶冰裳无一二的脸颊,楚楚动人的漂亮,令人看了便不自觉想要怜惜,玉衡感到有些恍惚,“冰裳?”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只是眼睛弯了弯,玉衡的视线模糊了一瞬,便再看不清了,五百年前他的小妻子好像又站在了他面前。
玉衡垂着眼,“失礼了。”
他蹲在她面前,将包中的金疮药瓶和纱布拿了出来,白嫩的脚背上面露出了红肉,隐隐映出几条青筋,周围还有被毒虫叮咬的痕迹。
他上药上很细心,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脚腕,“可能会有些疼,我给你吹一下。”
妺女难得露出一点少女娇憨,美得耀目,她定定地看着他。玉衡用纱布给她包好后,却听见头顶传来声音,“那位叫冰裳的,是公子的什么人?”
“是我的妻子。”
妺女等了等:“那她是一个什么人?”
玉衡笑道:“她很讨人喜欢。”
妺女张了张口,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玉衡低笑着,为她穿好了鞋袜,站起身,“你要是见着她,也会喜欢她的。”
“真的么?她有你说的这么好么?”
“当然。”玉衡有些失落,“只不过她离世很久了。”
五百年,久到记忆都模糊了。
树下浓荫如盖,青草离离,草尖上翻滚着晶莹的露珠,熠熠闪光,面前的男人每句话完美的击中了妺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溃不成军。
“我能叫你阿衡么。”
她终于开口,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半世浮沉,半世得偿所愿,被她所爱之人捧在手心,儿孙满堂,她作为凡人的叶冰裳已经足够圆满。
她理应不该再奢求太多,可她元神归位后仍旧忍不住过来寻他,打探他的消息。
她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沾染着水光,眼角泛红,衬得那张脸更加昳丽无双。
“怎么都这么爱哭?”他叹气,从怀中拿出素帕,“擦擦吧?是脚很疼吗?待会儿,我背姑娘回去可好?”
妺女嗯了一声,玉衡背对着她,她趴了上去,温暖又宽厚的背舒充满力量,承载了她百年的思念和爱意。
玉衡往上一托,“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