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的紫珠草沾着早晨的露水,安绾柠的鹿皮靴轻轻碾过湿润的泥土,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她慢慢蹲下身,发髻间的苏木簪在阳光照耀下泛出暗红的光泽,仿佛凝固的血滴。她的指尖拨开草丛,“咔嚓”几声,把几株止血草连根拔起,根须带起的泥点溅在裙裾上,洇出深色痕迹。
“娘娘当心刺藤。”
随行宫女在五步外低头提醒道,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安绾柠把药草塞进腰间锦囊,左手看似随意地抚过发簪。蜂蜡密封的夹层里传来“咔哒”一声响动,驿道图的边缘正卡在接缝处。突然,三只蓝蝶从草丛中惊起,“扑棱扑棱”飞远,远处传来马蹄踏碎溪石的“咔咔”脆响。
枭景战骑着枣红马横插进林间小道,马鞍上悬挂的箭筒随着颠簸发出“哐哐”的金属碰撞声。
“相府千金竟识得止血草?”
他勒住缰绳,马鼻喷出的热气“呼呼”扑在安绾柠耳后,
“还是说——在找更特别的药材?”
溪水突然变得湍急起来。安绾柠起身时,发簪的流苏“沙沙”扫过颈侧,苏木香气混着蜂蜡味弥漫开来。
安绾柠将军说笑了。
她后退半步,脚跟陷入松软的河滩,
安绾柠不过是些寻常药草。
桦木弓弦绷紧发出“嗡”的一声鸣响,打断了对话。枭景战从箭囊抽出的鸣镝箭镞泛着青光,三棱箭锋在安绾柠发簪上投下一道冷光。
“末将听闻,苏木染的物件最怕沾水。”弓弦拉满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恰巧今日溪水丰沛。”
三十丈外,厉南初的玄色披风掠过灌木丛。马尾弓弦的断裂声像裂帛般“嘶啦”刺穿林间寂静时,安绾柠的坐骑前蹄高高扬起。第二支箭贴着她耳际“嗖”地掠过,苏木簪应声坠地,在溪石上磕出清脆的“啪”裂响。
厉南初猎场规矩。
厉南初的佩刀鞘压住枭景战再度搭箭的手腕,
厉南初惊了孤的猎物——
刀鞘上龙鳞纹路划破对方护腕,
厉南初该当何罪?
桦木弓折断的“啪”脆响惊飞整片山雀。厉南初扯断弓弦的动作太过粗暴,几根马尾毛缠在他指节渗血的伤口上。安绾柠散落的长发被山风掀起,“哗哗”作响,发丝扫过帝王沾血的手背。
厉南初蹲下。
厉南初的声音比溪水更冷。安绾柠屈膝时,断裂的弓弦已浸过溪水,带着血腥气的马尾毛缠上她发丝。帝王指尖划过她后颈某处穴位时,噬龙咒的红线腕间剧烈震颤。发簪的裂痕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半幅驿道图正粘在厉南初掌心血迹上。
安绾柠陛下...
安绾柠的呼吸扫过对方袖口金线,那里还沾着桦木碎屑,
安绾柠臣妾的发簪...
厉南初将弓弦尾端咬在齿间束紧,腾出的右手捏住她下巴。羊皮图纸的碎片在他掌心蜷曲,墨线绘制的驿道与安绾柠瞳孔同时收缩。
厉南初同心结。
他拇指摩挲她唇角,目光落在她发间粗糙的绳结上,
厉南初歪了。
三里外的山脊传来号角声。安绾柠拾起裂开的发簪,蜂蜡夹层里剩余的图纸边缘整齐——就像被刻意撕去过半。枭景战捂着脱臼的手腕冷笑,他的亲兵正将新的箭囊挂上马鞍,箭羽清一色染着朱砂红。
厉南初猎物受惊会逃向巢穴。
厉南初的佩刀擦着枭景战耳畔“锵”地钉入树干,刀柄红绸缠着半截马尾弦,
厉南初孤的猎场里——
树冠惊起的乌鸦落下一片黑羽,
厉南初没有饿犬扑食的规矩。
安绾柠把残缺的发簪浸入溪水时,蜂蜡夹层析出的铅粉正与朱砂发生螯合反应。她看着毒液在卵石缝隙绘出紫藤纹路,忽然听见瓷器的胎噪声——那是尚未烧制的越窑胚胎,正在百里外的官窑中与她同步震颤。
厉南初留在同心结里的弓弦突然自行绞紧,马尾毛渗出的血珠“滴答滴答”坠入溪流,每一滴都包裹着缩小千倍的相府徽记。当山雀第三次掠过水面时,安绾柠的倒影已变成跪捧瓷盒的模样,裙裾污渍的位置与未来溅落的胭脂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