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后台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黎栀站在化妆镜前，指尖轻轻拂过胸前别着的金色主席徽章。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白色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地折在藏青色校服外套里。完美得像个假人。
"黎主席，话筒调试好了。"学生会宣传部的学弟气喘吁吁跑来报告。
"辛苦了。"她转身，笑容又温柔了几分，眼底却一片冰凉。这些人的殷勤让她作呕，不过是为了讨好学生会主席这个头衔罢了。
学弟刚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就凑了过来。"栀栀，演讲稿最后一段我帮你修改了一下。"田烨递来几张纸，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
"谢谢学委。"黎栀接过，指尖刻意避开与他的接触。田烨是年级第二，永远被她压一头的存在。他接近她的目的，她心知肚明——不过是想通过她获取各种竞赛内幕罢了。
"对了，听说夏氏集团的千金今天转学过来。"田烨压低声音，"她父亲是航空公司的明星机长，母亲掌控着南方最大的商贸集团。"
黎栀整理演讲稿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学委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她微笑，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
田烨得意地推了推眼镜："我叔叔在教育局工作。那个夏淮絮在原来学校可是风云人物，成绩一般但背景硬，据说还..."
"黎主席！"宣传部干事的呼喊打断了田烨的话。黎栀暗自松了口气，迅速走向需要处理的问题。与田烨的每次对话都像在演一场令人疲惫的对手戏。
后台的嘈杂声像无数细针扎着她的神经。她扫视全场——那些笑脸相迎的同学，那些刻意讨好的老师，无一不是为了她头顶的光环。市长千金的身份，年级第一的成绩，学生会主席的头衔...他们看到的从来不是黎栀这个人。
"栀栀，要不要喝点水？"林妍递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黎栀接过，抿了一小口，挂上那个练习过千百次的微笑。林妍以为她们是闺蜜，却不知道每次她亲昵地喊"栀栀"时，黎栀都恨不得捂住耳朵。
她低头看表，距离迎新晚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快了，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站在台上，至少在那里，她不需要假装与任何人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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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淮絮咬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晃进礼堂时，迎新晚会已经开始了二十分钟。
"絮絮！这边！"徐漾漾在后排挥手，旁边站着高个子的周庭宴。
"你们怎么不坐前面点？"夏淮絮挤到他们身边，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前排都是好学生坐的。"周庭宴翻了个白眼，"你妈可是特意嘱咐我们要看着你参加完整个迎新会。"
夏淮絮做了个鬼脸："烦死了，我最讨厌这种正式场合。"
就在这时，聚光灯亮起，一个黑发少女走上舞台。她站得笔直，面容精致得像一幅画，声音清澈动听。
"那是学生会主席黎栀，"徐漾漾小声介绍，"年级第一，钢琴十级，妈妈是市长呢！"
夏淮絮突然愣住了。台上的女孩...为什么让她有种奇怪的熟悉感？那种优雅的站姿，那种微微抬下巴的角度，都似曾相识。
"怎么了？"周庭宴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事。"夏淮絮摇摇头，眼睛却无法从黎栀身上移开。她真好看，像一首完美的钢琴曲，让人想一直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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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栀的演讲接近尾声时，她注意到后排的骚动。三个学生悄悄溜进来，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特别显眼——她没穿校服外套，白衬衫的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臂。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黎栀也能认出那是夏淮絮。那双明亮的眼睛和倔强的嘴角，十年了，一点都没变。
"...期待与各位新生共同书写榕城一中的新篇章。"黎栀努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结束了演讲。
掌声响起，她优雅地鞠躬，然后转身离开舞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肋骨的限制。夏淮絮回来了，而且就在这个礼堂里。
"黎主席，校长说您的演讲非常精彩。"宣传部的学弟迎上来。
"谢谢。"黎栀机械地回应，思绪却飘到了十年前——阳光小区里，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那个不告而别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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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结束后，黎栀迅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她需要时间消化今天的冲击，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黎主席！"田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那个转学生挺有意思的。"
"嗯。"黎栀头也不抬地应道。
"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田烨的语气带着试探，"要不要我帮你查查她的背景？"
黎栀猛地抬头，眼神锐利："不必了。"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她立刻换上温和的语气，"我的意思是，每个新生都值得平等对待，不是吗？"
田烨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黎栀从后门溜出礼堂，初秋的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黎主席！等一下！"
黎栀僵在原地。那个声音，即使过了十年，她也能立刻认出来。
夏淮絮小跑着追上来，脸颊因为运动泛着淡淡的粉色。"能耽误你一分钟吗？"她气喘吁吁地问。
黎栀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有事？"
"那个..."夏淮絮挠挠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认识你一下。我是夏淮絮，新转来的。"
她伸出手，笑容纯粹得像阳光。黎栀看着那只手，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夏淮絮不记得她了？那为什么要特意追出来？
"黎栀。"她简短地说，轻轻握了握那只手，迅速松开。
"我知道！学生会主席，年级第一，钢琴十级！"夏淮絮兴奋地说，"我打听过了。"
黎栀忍不住皱眉："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
夏淮絮歪着头想了想："因为你看起来很特别。"她顿了顿，"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入黎栀的心脏。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阳光小区里的钢琴声，树荫下的约定，以及那个不告而别的雨天。
"你认错人了。"黎栀后退一步，声音冷了下来，"我很忙，没时间交朋友。"
说完，她转身离开，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身后，夏淮絮的声音追了上来：
"那至少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食堂明天有红烧肉！"
黎栀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自己筑起的高墙，已经被那个笑容凿开了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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