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晨光熹微，小薇已经起身烧好了热水。她轻手轻脚地将铜盆放在小果叮房门外，正要离开，门却突然开了。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小薇惊讶地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小果叮。少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小果叮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进了屋，反手闩上门。"你看这个。"他从怀中取出那张羊皮地图，在桌上小心铺开。
地图上绘着一处隐秘的山谷，标注着奇怪的符号，中央是一个朱砂画的凤凰图案。小薇倒吸一口冷气——这凤凰与她正在绣的"百鸟朝凤"中的凤图腾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
"前朝皇室的秘密藏宝图。"小果叮声音压得极低，"父亲当年谋反，就是为了这个。"
小薇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那个凤凰标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突然头痛欲裂，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火光中的府邸，抱着她奔跑的妇人，还有...一枚刻着凤凰的玉佩。
"你怎么了？"小果叮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没事，可能是起太早了。"小薇勉强笑了笑，"这地图...你打算怎么办？"
小果叮的眼神复杂："那位林公子，恐怕不是来取玉佩这么简单。"
院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两人同时僵住。
"我去开。"小果叮迅速收起地图，示意小薇留在屋内。她从窗缝中窥见门外站着一位锦衣公子，正是昨日遗失玉佩的那位"林公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
"请问这里是菠萝姑娘的住处吗？"林公子彬彬有礼地问。
小果叮挡在门前，冷冷道："她不在。"
林公子微微一笑："小兄弟不必紧张。昨日令姐拾到在下的玉佩，特来道谢。"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玉佩不在我们这里。"
"哦？"林公子挑眉，"那可否让在下进屋一叙？有些话...关于令尊的，或许你会感兴趣。"
小果叮的手指在门框上收紧。就在这时，小薇推门走了出来："林公子，您的玉佩我收好了，正打算今日去东市等您。"
林公子的目光立刻被小薇吸引。阳光下，少女未施粉黛的脸庞如同初绽的梨花，清丽脱俗。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掩饰般地咳嗽一声："菠萝姑娘，多亏你细心保管。"
小薇回屋取出玉佩，小果叮的目光如刀般盯着林公子的一举一动。当小薇要将玉佩递过去时，小果叮突然拦下："等等。林公子，这玉佩中的东西，你不解释一下吗？"
林公子的笑容僵在脸上，身后的侍卫立刻手按刀柄。空气瞬间凝固。
"果叮！"小薇紧张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林公子抬手制止了侍卫，意味深长地看着小果叮："小兄弟果然聪明过人。不如我们进屋详谈？"
三人坐在简陋的堂屋里，小薇沏了粗茶。林公子环顾四周，目光在那张绣了一半的"百鸟朝凤"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实不相瞒，"林公子抿了口茶，"我并非林家人，这玉佩是...借来的。"
小果叮冷笑："太子伴读谢允之，冒充朝廷命官之子，是何居心？"
小薇手中的茶壶差点跌落。太子伴读！那可是朝廷重臣，怎么会找到他们这种小民家里来？
谢允之并不惊讶被识破身份，反而欣赏地看着小果叮："不愧是丞相之子，眼力过人。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他压低声音，"太子殿下对令尊留下的某些...东西很感兴趣。"
"父亲已经伏诛，我们只是苟活于世的罪臣家眷，能有什么值得太子惦记的？"小果叮面不改色。
谢允之的目光移向小薇："或许...菠萝姑娘能给我们一些线索？"
小薇茫然地摇头："我什么都不知——"
"她与这些无关。"小果叮打断道，"谢大人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
谢允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两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太子殿下惜才，知道小兄弟学业优秀却因家世无法科考，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他站起身，"三日后午时，醉仙楼天字阁，殿下亲自等你。"
待谢允之离开，小薇立刻抓住小果叮的手："你不能去！这肯定是个陷阱！"
小果叮盯着那封信，眉头紧锁："他知道地图的事...而且，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
"我？"小薇不解。
"他看你的眼神..."小果叮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小薇心头一跳，不知为何脸颊发烫。她低下头："那...地图怎么办？"
"先收好。"小果叮将地图塞回她手中，"我去书院一趟，你今日别出门，谁来都别开。"
小薇点点头，目送小果叮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安越发强烈。她展开地图，那个凤凰标记仿佛有生命般刺痛她的眼睛。一些零碎的记忆再次浮现——妇人焦急的声音"记住，你是凤家的女儿"，还有鲜血...那么多的鲜血...
傍晚时分，小果叮还没回来。小薇心神不宁地绣着"百鸟朝凤"，针脚比平日凌乱许多。突然，院门被猛地推开，小果叮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果叮！"小薇丢下绣绷，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触手却是一片湿黏——他的衣袖被鲜血浸透了。
"没事，只是皮肉伤。"小果叮勉强笑了笑，"遇到几个'老朋友'。"
小薇手忙脚乱地帮他清理伤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是一道狰狞的刀伤，从右肩一直划到肘部，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谁干的？"她声音发抖。
"父亲旧部。"小果叮咬牙忍痛，"他们也知道了地图的事...要我交出你和地图。"
小薇的手顿住了："我？"
小果叮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小薇，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屋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小薇茫然地摇头，心跳如鼓。
"你是前朝忠烈凤将军的独女，凤栖薇。"小果叮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父亲收养你，是为了利用你前朝皇室旁支的血脉...为他谋反提供正统性。"
一道闪电照亮了小薇惨白的脸。那些零碎的记忆突然串联起来——她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女，而是满门忠烈的将门之后！
"那...那你早就知道？"她声音颤抖。
小果叮摇头："今天才从父亲旧部口中得知。他们想利用你前朝遗孤的身份，再次策动叛乱。"
小薇跌坐在床沿，脑中一片混乱。她与小果叮，竟然本应是仇敌的身份...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小果叮突然握住她的手，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决，"明早我就送你出城，去南方找你母亲的族人。"
"那你呢？"
"我留下应付太子和那些人。"他勉强站起身，"收拾些必需品，我们天亮就——"
院门再次被撞开，这次闯进来的是三个蒙面黑衣人。为首者冷笑道："小公子，丞相大人待你不薄，你竟想背叛我们？"
小果叮立刻将小薇护在身后："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放过她！"
"晚了。"黑衣人亮出明晃晃的刀，"太子的人已经盯上这里，我们必须带走凤姑娘和地图。"
小薇突然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悄悄将地图塞进袖中，猛地推开小果叮："跑！"
两人向后门冲去，但黑衣人动作更快。一把飞刀擦着小薇的脸颊划过，钉在门框上。小果叮怒吼一声，抄起墙边的柴刀挡下一击，但寡不敌众，很快又被砍中后背。
"果叮！"小薇心如刀绞，突然从袖中掏出地图，"住手！不然我烧了它！"
她将地图凑近油灯，所有人都僵住了。
"小薇，别..."小果叮趴在地上，艰难地抬头看她，鲜血从嘴角溢出。
黑衣首领冷笑："烧啊，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奉太子令，缉拿叛党！"
黑衣人们脸色大变："是禁军！快走！"
他们翻墙而逃，几乎同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入院中。为首的正是谢允之，看到屋内的惨状，他立刻下令："追！一个都不能放过！"
小薇顾不上其他，扑到小果叮身边。少年已经意识模糊，却仍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不放。
"救救他...求求你..."小薇泪如雨下。
谢允之检查了小果叮的伤势，沉声道："他伤得很重，必须立刻医治。太子府有最好的太医。"
"不..."小果叮微弱地挣扎，"小薇...别去..."
谢允之叹了口气："凤姑娘，你应该明白现在的情况。只有太子能保护你们。"他压低声音，"特别是...关于你的真实身份。"
小薇看着奄奄一息的小果叮，心如刀绞。最终，她轻轻点头："我们跟你走。"
当士兵们抬着小果叮上马车时，小薇悄悄将那张地图藏进了贴身衣物。雨越下越大，冲刷着院中的血迹，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马车缓缓驶向太子府，小薇握着小果叮冰凉的手，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保护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为她拼上性命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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