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光学院的星穹顶大礼堂里,新生列队的影子被七彩琉璃窗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里漂浮着初生魔力的青涩味道,混着真理石碑群散发的、古老羊皮卷般的干燥气息。
椿野踩着最后一声分院钟的余韵踏进侧门,右足的战靴铁跟叩击黑曜石地面,清响撞碎肃穆。
彼时,姜晓榆的声音正像手术刀般精准切割着凝滞的空气。
姜晓榆“…血脉与星环共鸣度,决定你归属的象限。”
【cr dt】
【姜晓榆◎法则代行者◎虹律院三年级生◎墨绿色Ⅷ级】
学生会副会长站在高台上,墨绿色的谐波限制器紧锁喉间,胸口那枚代表院长意志的星核徽章冷光刺目。
清冷的声音被战靴在地上摩擦的吱呀声打断,姜晓榆的目光像万千根淬了冰的钢针从高台上精准掷下。
姜晓榆“你迟到了”
她站在巨大的虹律院徽记下,目光扫过椿野撕裂的右袖——那参差的布料边缘下,晶化的星纹正随呼吸明灭——最后钉在她胸前。
椿野指尖拂过左胸。那枚黄铜怀表悬在撕裂的衣襟上,表盖敞开,露出疯狂旋转的指针,滴答声在凝滞的空气中清晰得刺耳。
椿野“不好意思”
她唇角弯起,虹光刻印在锁骨下勾出嘲讽的弧度。
椿野“忘记带表看时间了。”
【椿野◎法则裂痕◎星环塔二年级生◎无谐波限制器】
怀表的滴答声骤然放大,如同无形的鼓槌敲在每个人鼓膜上。
高台上,象征影渊馆的破碎镜面院徽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瞬。
姜晓榆下颌绷紧,嵌在胸前的星核碎片应激般亮起,袖口悄然钻出半寸带刺的藤蔓尖梢。
姜晓榆“入列”
两个字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
椿野走向长桌,撕到肘部裂的右袖随着步伐摆动,左袖却是完好的,袖口整齐的扣着银色纽扣,其表面蚀刻的衔尾蛇纹路与她怀表内的星图隐隐呼应。
不对称的校服下摆,左侧垂着星尘编织的细链,右侧却撕成锐利的三角,边缘沾着禁书区古籍的鎏金碎屑。
她落座时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扰动。旁边黄冠亨指尖的墨玉算珠正悬浮成一条弦,珠与珠之间跳跃着幽蓝电弧。他眼皮都没抬,算珠“啪”地一声归位。
黄冠亨“很无聊,不是吗?”
【黄冠亨◎赌局庄家◎影渊馆二年级生◎暗紫色Ⅵ级】
他声音轻佻,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调戏的意味。
椿野耸耸肩,没说话,目光投向高台。
姜晓榆的面前站着宋椰。
这位理型界最后的神族后裔,此刻像个误入神战现场的迷途羔羊。
卷的栗色长发有些毛躁,几缕碎发被汗黏在额角。
发间那对小小的、本该象征神性的晶石鹿角,断裂处蒙着尘,黯淡无光。
她双手紧紧攥着灰扑扑的帆布包带,指节用力到发白,脚尖不安地蹭着地面,几乎要把黑曜石地板擦出火星。
姜晓榆“宋椰”
姜晓榆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宣读死亡名单。
她面前悬浮的《新生资质评估卷轴》自动展开,羊皮纸上空白一片,只有边缘的虹律院纹章闪烁着冰冷的秩序之光。
宋椰像是被这声点名吓到,猛地一抖,帆布包带子从肩上滑落,“哗啦”一声,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撒了一地——
几块干瘪的面包,断裂的彩色蜡笔,一本卷了边的《基础魔纹描红》,还有……一只脏兮兮的,掉了只耳朵的绒布兔子。
宋椰“啊!”
她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东西时,鹿角“哐当”撞在评估台边缘,疼得她“嘶”地抽气,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台下响起压抑的嗤笑。椿野看到温椰眠慵懒地靠在影渊馆的椅背上,指尖缠绕着她的紫鳞蛇宠,蛇信吞吐,正对着宋椰的方向,竖瞳里满是拟人化的嘲弄。
姜晓榆眉头都没动一下,她摊开手掌,一枚剔透的水晶球浮现。球内翻涌着代表自然元素的微型风暴——青翠的旋风、跃动的火苗、流动的水波、凝结的土石。
姜晓榆“释放你的本源共鸣。”
她的命令简洁又冰冷。
宋椰深吸一口气,脸憋得通红,双手颤抖着按上水晶球。
一秒,两秒……球体内象征神性的圣光区域毫无反应,反倒是代表混乱的暗影区域猛地扩张,瞬间吞噬了半个水晶球。球体剧烈震动,表面“咔嚓”裂开一道细纹。
“资质:未定义。”
卷轴上终于浮现出扭曲的虹光字迹,像一声宣判的叹息。
姜晓榆指尖一划,卷轴瞬间化为灰烬,簌簌飘落,落在宋椰还没来得及捡起的绒布兔子身上。
#姜晓榆“莫比乌斯殿,预备班。”
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处理这种垃圾连开口都是一种侮辱。
袖口的藤蔓也无声缩回。
黄冠亨的算珠又开始悬浮,这次排成了嘲讽的直线。
他身体微微后仰,越过椿野,看向长桌另一端端坐如神像的李羲承。
学生会长的黄金音叉徽章在领口反射着冷光,一丝不苟的红发下,侧脸线条如同冰雕。
#黄冠亨“你觉得呢,会长大人?”
黄冠亨声音不大,却精准地扎破了礼堂的沉闷。
#黄冠亨“这分院仪式……?”
李羲承缓缓转过头。那双眼睛,仿佛冻结着万古寒冰,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能冻结灵魂的秩序审视。
#黄冠亨“新生资质像阴沟里的苔藓,长老致辞像裹脚布…”
李羲承没有说话,只是毫无表情的注视着黄冠亨——虹律院首席的凝视本身就是一种镇压术式。
【李羲承◎秩序之音◎虹律院三年级生◎鎏金色Ⅸ级】
黄冠亨颈间的暗紫色限制器应激亮起,算珠在掌心烫出一道红痕。
黄冠亨“哦,忘了”
黄冠亨夸张地抽气,甩着被灼痛的手,嘴角却咧得更开
黄冠亨“你比分院仪式无聊多了”
死寂……
真理石碑群骤然嗡鸣,代表影渊馆的那块石碑表面,暗紫色的混沌纹路疯狂蠕动。
高台上,姜晓榆猛地攥拳,袖口藤蔓爆出尖刺。
李羲承放在膝上的手,指节捏得泛白,黄金音叉徽章骤然亮起刺目的光——
“咕噜噜……”
一阵响亮的,有些不合时宜的肠鸣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窒息。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源头——宋椰正捂着肚子,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把头埋进那堆散落在地的破烂里。
那只脏兮兮的绒布兔子,一只纽扣眼睛无辜地对着高贵的虹律院徽记。
椿野突然低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击碎了凝滞的威压。
她靠在椅背上,嘴角流淌出愉悦,撕裂的衣料随着胸腔震动轻轻颤抖。怀表的滴答声似乎也变得轻快起来。
李羲承眼中的寒冰裂开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黄金音叉的光芒悄然隐去。
姜晓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藤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姜晓榆“仪式继续!”
黄冠亨耸耸肩,算珠在指间灵活地跳跃,仿佛刚才的挑衅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他侧过头,对着椿野眨了下眼,唇形无声地比划着——
黄冠亨“开饭?”
椿野指尖抚过胸前敞开的怀表盖。星图指针正指向一个被标红的刻度——那里蚀刻着一行微不可查的悖论小字:【当谎言成为唯一真理,盛宴方为救赎】。
她抬眼,望向礼堂穹顶缓缓旋转的星云投影,虹光在宝石般的左眼中沉淀。
漫长的分院牢笼,终于裂开一道通往飨宴的缝隙。
而真正的食物,从来不在餐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