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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合拢时发出的气压声像一记闷拳砸在林晚秋胸口。幽蓝灯光从金属舱顶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浸泡在粘稠的冷色里。她站在及膝深的淡绿色营养液中,作战靴每动一下都搅起细密的漩涡,液体里漂浮的微小生物组织碎片触碰到小腿皮肤,带来冰凉滑腻的触感。
"别碰任何控制面板。"陆沉渊摘下湿透的白大褂,随手扔在舱角金属台上。白色布料落下的瞬间,林晚秋瞥见他后肩整片皮肤都是纵横交错的手术疤痕,最粗的一道从肩胛延伸到腰线,像是被什么利器整个剖开又缝回去。
震荡刃低低嗡鸣着半出鞘,蓝光在幽冷环境里显得格外刺眼。林晚秋握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实验品?我父亲林正德当年可是生物伦理委员会主席,你觉得这种话编得有可信度?"
陆沉渊转过身,脖颈左侧的枫叶胎记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红光。他一步步走近,营养液从他修身的黑色作战服上滴落,在水面砸出一圈圈涟漪。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到不足两米,林晚秋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和她记忆中那个跪在她墓碑前的男人味道一模一样。
"生物伦理委员会?"陆沉渊轻笑一声,这是林晚秋第一次见他露出真实情绪,却比面无表情更令人毛骨悚然,"你知道他辞职那天发生了什么?"
林晚秋的机械眼突然自动调焦,十年前那个雨天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出:父亲抱着年幼的她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窗外是淅淅沥沥的秋雨。当时她注意到父亲手背上有片奇怪的淤青,像是被什么圆形物品硌出来的痕迹。
"那天是你六岁生日。"陆沉渊的声音精准地拆解着她的记忆,"也是你后颈枫叶胎记第一次显色的日子。"
后颈突然传来熟悉的灼痛感,就像在走廊里被复制体触碰时一样。林晚秋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皮肤发烫,那个从小就跟着她的淡红色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
"这是家族遗传。"她的声音开始发颤,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我姑姑后颈也有..."
"是吗?"陆沉渊突然伸手,冰冷的指尖极精准地按住了她后颈胎记的中心位置。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林晚秋疼得闷哼出声,手中震荡刃险些脱手。她看见男人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在确认什么至关重要的数据。
"117种基因编辑酶的痕迹,"陆沉渊收回手,指尖在幽蓝灯光下泛着淡红色,"你以为为什么只有你能激活铜戒?为什么'镜像'们都想杀你?"
舱壁突然亮起一面巨大显示屏,泛黄的纸张扫描件逐页展开。林晚秋的机械眼自动识别出那些潦草的字迹——是父亲的笔迹,和她小学时签名手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双生锚定计划实验日志 - 林正德》
"实验第1083天,48号受试体出现基因链崩解。神经突触在同步率达到67%时完全断裂,脑组织呈现玻璃化病变..."
林晚秋的目光死死钉在日期上——那是她出生前一年。
"他们不是人..."她干涩地开口,作战靴在营养液中不稳地后退半步。
"他们是失败品。"陆沉渊的声音毫无温度,"就像实验室里被处死的小白鼠。"
显示屏上的内容快速滚动,日期逐渐接近她的生日。林晚秋看到父亲字迹变得越来越潦草,墨水晕开的痕迹显示他曾多次握笔不稳。
"第1460天,找到了!完美的锚定序列!她的基因链能承受90%以上的同步率!标记位置确定在后颈,枫叶形状,就用我母亲的家族徽记..."
林晚秋的呼吸突然停止。母亲去世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正是一枚枫叶形状的银质胸针。
"第1825天,她出生了。小小的,很健康。胎记很清晰,像片小小的枫叶..."陆沉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带着种林晚秋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你父亲抱着你哭过三次。一次是你出生那天,一次是发现陆氏集团盯上了计划,最后一次..."
显示屏突然切换到一份文件扫描件,红色"绝密"印章刺痛了林晚秋的眼睛。《双生锚定计划最终方案》几个大字下方,是父亲龙飞凤舞的签名和一个诡异的徽记——圆圈里交叉的手术刀与DNA链。
"最后一次,是启动00号的那天。"陆沉渊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徽记,"也就是我被激活的日子。"
林晚秋猛地抬起头,机械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你在撒谎!这些都是伪造的!"
"是吗?"陆沉渊突然抬手,将自己脖颈左侧的枫叶胎记狠狠抠下——那竟然是片伪装得极其逼真的生物贴片。贴片下的皮肤光滑无痕,只有三个细小的针孔呈三角形排列,和记忆中那个婚礼上的持枪者耳后痕迹完全一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林晚秋激活了机械眼的最高权限。视网膜上瞬间弹出无数代码流,红色警告标识疯狂闪烁:\[紧急入侵协议启动\]。她将视线死死锁定舱壁显示屏,神经接驳器发出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穿透太阳穴。
\[目标数据库连接成功...\]\
\[正在破解防火墙...\]\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防御...\]\
\[破解成功!正在下载核心数据...\]
陆沉渊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眼神骤变,转身就要去关闭显示屏。但已经晚了,林晚秋的机械眼已经将关键数据全部载入:
《双生锚定计划核心数据库》\
\[项目级别:绝密-Ω\]\
\[创建者:林正德\]\
\[协作单位:陆氏生物科技集团(后期加入)\]\
\[核心目标:研究时空锚定理论在人类基因层面的应用\]\
\[受试体序列:01-48号(全部终止)\]\
\[当前激活体:49号受试体(林晚秋)、00号锚定体(陆沉渊)\]
林晚秋的视线不受控地下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49号受试体详细数据\]\
\[姓名:林晚秋\]\
\[基因来源:林正德(73%)、未知母体(27%)\]\
\[人工编辑点:17处关键基因序列\]\
\[特殊标记:后颈枫叶形状基因识别码(可变色,同步率可视化)\]\
\[当前同步率:53%(与00号锚定体)\]\
\[生命状态:稳定\]\
\[融合期限:25岁生日前(倒计时:187天)\]
最后那段文字下面有行红色批注,笔迹扭曲得几乎难以辨认:"必须完成最终融合,否则双方基因链将在72小时内完全崩解,无逆转可能。"
机械眼突然喷出蓝色液体,林晚秋剧烈咳嗽起来,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咙。她屈身倒下,半跪在营养液中,绿色液体溅到她的作战服前襟,与嘴角溢出的鲜血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紫黑色。
"为什么..."她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为什么是我?"
陆沉渊站在她面前,阴影将他半个身子笼罩在幽蓝灯光下。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痛苦的情绪。
林晚秋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伸手抓向后颈。指尖在湿热的皮肤上摸索,当触碰到胎记中心位置时,她感觉到那里有细微的凸起——像是某些医院给新生婴儿植入的身份芯片。
"不..."她惊恐地摇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不可能..."
"很简单就能验证。"陆沉渊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看看你在营养液里的倒影。"
林晚秋颤抖着低下头。幽蓝灯光从头顶照下,她的后颈在水面倒影中清晰可见。那片枫叶形状的胎记此刻红得像要滴血,而在枫叶的中心位置,两个细小的数字正缓缓显现——"49"。
"啊——!!!"
凄厉的尖叫冲破喉咙,林晚秋猛地从水里跃起,带着满腔的愤怒与绝望扑向陆沉渊。对方没有躲避,硬生生承受了她这全力一击。两人一起跌入及膝深的营养液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林晚秋骑在他腰间,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这么对我!"
陆沉渊的脸色逐渐涨红,但他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发泄。他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缩,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为什么..."林晚秋的力气渐渐流失,掐着他脖子的手越来越松,最后无力地垂下,"为什么要创造我..."
陆沉渊突然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水。这个动作太过温柔,太过熟悉,让林晚秋浑身一僵。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也是这样用带着胡茬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
"你爸爸爱你。"陆沉渊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他启动我,是为了保护你。"
掌心突然传来灼热感。林晚秋低头看去,那半块铜戒碎片不知何时从作战服口袋滑落,正躺在她的掌心,发出诡异的金色光芒。几乎是同时,陆沉渊戴在无名指上的完整铜戒也开始发光。
两块金属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林晚秋掌中的碎片突然飞起,悬浮在两人之间。淡绿色的营养液开始疯狂旋转,形成漩涡,而两块铜戒则在漩涡中心高速自转,金色光芒越来越盛。
"不!"林晚秋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将她的灵魂从躯壳中剥离,她死死抓住陆沉渊的肩膀,指甲嵌入他的皮肉,"停下!快停下!"
陆沉渊的眼中也闪过惊恐,他伸手想要护住她,却在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僵住。金色光芒突然爆发,形成巨大的DNA双螺旋投影,将两人完全笼罩其中。
林晚秋的意识开始模糊,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穿着白大褂的父亲开怀大笑;婴儿床里的自己攥着半块铜戒;实验室爆炸的火光;陆沉渊倒在血泊中伸出的手...
\[同步率:87%...\]\
\[同步率:93%...\]\
\[警告!系统过载!\]
机械眼发出刺耳警报,林晚秋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的视线越过陆沉渊的肩膀,看到舱壁显示屏上的数据疯狂滚动,最终定格在一行红色大字上:
\[终极融合程序启动...倒计时:10...9...\]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舱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右侧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一块巨大的面板猛地向内凹陷,随后整个被炸飞出去!
狂风夹杂着刺耳的减压警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林晚秋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抓住了自己,身体像断线风筝般飞向破损的舱壁。她绝望地闭上眼,能听到自己骨骼摩擦的声音。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
林晚秋感到腰间一紧,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拉扯。她睁开眼,看见陆沉渊苍白的脸正对着她,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释种。
"活下去..."
这是林晚秋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强大的气流将陆沉渊整个人卷起,他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撞向锋利的金属断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整片淡绿色的营养液。
DNA双螺旋投影在刹那间剧烈闪烁,随后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林晚秋感到掌心一烫,那半块铜戒碎片竟然与陆沉渊手指上的完整铜戒无缝拼接在了一起!
"不——!"
林晚秋疯了一般想要扑过去,却被不知何时缠上脚踝的金属丝牢牢固定在原地。那些细如发丝的金属丝闪着红光,像极了她父亲实验日志最后一页画的锁链图案。
舱内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闪烁着猩红光芒,照出陆沉渊漂浮在营养液中的身体,和他胸口那个不断扩大的血洞。
黑暗中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秋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中的完整铜戒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她低头看向水面,自己的倒影后颈,枫叶胎记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那两个代表实验编号的"49"字样,正在缓缓消失。
\[未完待续\]应急灯光如同跳动的血珠,在光滑的金属舱壁上折射出扭曲的光斑。林晚秋赤着脚踩在微微倾斜的舱底,营养液顺着小腿肚滴落的声音,此刻听来格外清晰。那具漂浮在绿色液体中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后颈那三个针孔组成的三角形印记在红光下像某种不祥的图腾。
"陆沉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不辨情绪。铜戒的余温还残留在掌心,那个自称"00号"的男人最后那个眼神,像烧红的铁丝烙进视网膜——不是实验体该有的眼神,倒像是某种程序之外的意外情感。
突然,陆沉渊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
林晚秋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金属地板上。指甲掐进对方冰冷的手腕,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当她的指尖触到那道贯穿胸口的伤口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伤口边缘的皮肤正在以诡异的速度自我修复,毛细血管像红色蛛网般重新编织,只是这点修复速度远赶不上血液流失。
"别白费力气。"陆沉渊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机械眼的红光映着他唇边涌出的血沫,"减压创伤...92%致命概率..."
"闭嘴。"林晚秋扯下作战服袖子,咬着牙在他胸口打结。布料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她能感觉到指尖下那颗心脏在胸腔里微弱地搏动,像不甘心熄灭的火种。
陆沉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铜戒...完整了..."
林晚秋这才低头看向紧握的掌心。完整的铜戒此刻烫得吓人,表面枫叶纹路中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那些细密的纹路正在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