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十六岁的严浩翔，终于懂得喜欢是主动争取，是不再纠结于任何形式的情感博弈与输赢。

我对他说，也许我这辈子都学不会真正的示弱和服软，因为这几年来独自在异国打拼的经历，已经让我习惯了凡事靠自己。其实我明白，在很多关键时刻，他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但我依旧幼稚地渴望着那份所谓的"全独立"。

他为我默默构筑的那座，只有我知道的"理想国"，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勇气，真正走进去。

再次翻出高中时期宋亚轩刻录的那几张DV光盘，里面林林总总的视频片段有近千个。他后来特意挑选出一些我们四个人的群像，以及一些只属于我和严浩翔的"独家镜头"，剪辑好后发给了我们。我们就窝在严浩翔公寓的沙发上，用投影仪，一条一条地，慢慢回看那些泛黄的青春岁月。

我文化墙设计遇到困难那天，DV录到了严浩翔在教室角落里，对着设计草图反复修改时紧锁的眉头，以及走出教学楼后，他悄悄松开的、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白指节的手。

奥数集训回来后，严浩翔在他的书架上添置了很多关于心理学和沟通技巧的书籍。宋亚轩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什么，笑着问他是不是要转行当心理医生。二十六岁的严浩翔，握着我的手，轻声回答我：

"我是真的怕，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更好地理解你，支持你。"

多余的情话他一句也没有说，只有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专注地望着我，我感觉自己像是要溺毙在他温柔的目光里。

集训营探视日那天，宋亚轩和周敏敏故意走远，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他们俩是"预谋"好的。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把DV的镜头焦距调到最大，偷偷记录下我和严浩翔隔着栏杆对望的瞬间。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无比庆幸，有人替我们记录下了那些青涩而珍贵的日子。

严浩翔牵着我的手更紧了一些，十指紧扣，密不可分。

最后的视频，停格在严浩翔十八岁生日的那个夜晚。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主动从宋亚轩手里接过DV机，镜头有些晃动，对准了客栈墙壁上斑驳的光影，然后，他悄悄地，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

中间有一段视频，好像是宋亚轩不小心录到的。站在路灯下的敏敏，对着镜头笑得特别灿烂，而镜头在短暂的固定了几秒后，有了一阵非常轻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及一声压抑的叹息。

放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和严浩翔都没有说话，而后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鼻头都有些酸涩起来。

那段被称为"青春"的苦涩记忆，原来不止缠绕在两个人身上。

像藤蔓一样肆意生长的十八岁，结满了许多青涩未熟的涩果。我们都不敢贸然采摘品尝，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直到阳光把眼泪都刺了出来，模糊了视线。